还亲自斟酒啊!黄御史在对面看了有些不是滋味,不过目光落到自己手中的酒壶上时却又舒坦了。那添头傻小子只是一杯一杯的倒,对于他,张天师可是直接一壶一壶的给呢!
柳传洲捏着手里的酒杯,眼神茫然。
张天师确实没有骗人,这是温热的果子酒,入口微甜带着果子的清香,很是好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明明好喝的同果子汁差不多的果子酒一口下去待到回味时总觉的有些头晕。
几杯下肚便已满面通红了,黄御史不屑的翻了翻眼皮:就说这小子酒劲不行吧!才几杯啊,瞧着开始已经半醉了,连推辞说话的舌头都大了不少。
看样子,要开始说胡话了。黄御史一边品酒一边啧了啧嘴,转过头去,这种没有酒量的傻小子真没意思,还是张天师好,看着一杯一杯下肚,脸色丝毫未变,一看就是个有酒量的。
“小柳太医年纪轻轻便入太医署,想来也是个勤奋的,”那边有酒量的张天师一边一杯接一杯的劝酒,一边同柳传洲闲聊,“素日里想必也总是在李家钻研医典,甚少出门交友吧!”
柳传洲红着脸打了个酒嗝,眼神迷茫的望过来,突地“嘿嘿”一笑,神神秘秘的看了看四周,而后对张解和黄御史道:“张天师,你是个好人,所以我便偷偷告诉你,我虽是不大出门,却还是有办法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的。”
张解“哦”了一声看着他,目光清亮,继续为他斟了一杯酒。
温甜的果子酒下肚,那柳传洲“嘿嘿”了两声,偷笑道:“我们那里有个叫信楼的茶馆,进去里头天南地北的奇人异士都有,有擅长写文弄墨的,有擅长精工技巧的,就连你们阴阳司这等擅长阴阳术数的都有……”
那真是了不得!张解垂下眸子嗯了一声,又为他倒了杯酒推到他面前,淡笑道:“如此听起来,这信楼还真是个卧虎藏龙的好地方。”
“是啊!”这话一出,柳传洲便连连点头,而后又嘿嘿傻笑了起来:“不瞒你们说,我就是通过那里认识的朋友才知晓太医署缺人在考核,要知道太医署今年根本没在岭南招人。原本不过随口一问,没想到那里的朋友当真有办法替我寻来附近州府的名额,也是我运气好。得知我进了太医署那一日,可叫我外祖一家惊讶坏了,嘿嘿!”
对面先前嚷嚷着“先干为敬”的黄御史不知什么时候沉默了下来,瞥了眼一旁依旧目光清亮的张解,默默吃菜喝酒。
若是到这个时候,都没瞧出这位张天师的“醉翁之意”,那他这一把年纪可当真是白活了。
原来搞了半日,他才是那个添头,这傻小子还真是那个主客!不过,这主客……好似当的也不怎么好,这张天师不是在套那傻小子的话是什么?
信楼?这岭南还有这等地方?想他做御史大半辈子,论起探听消息也算老手了,可如信楼这样的地方还是从未想过。
看来,是大半辈子被困在长安,被这繁华京师迷了眼,不知外头的风起云涌了啊!黄御史摇头自叹,默默的喝了一口酒,眯眼看向一旁自始至终神态平静的年轻天师:他一把年纪就懒得掺和了,这天下未来总是年轻人的天下,还是默默蹭酒喝比较好。当然,诸如这样能蹭到酒的机会最好多多益善,看这姓柳的傻小子,估摸着还会被张天师请着来喝酒,他得看好了,最好每次都带上他这老头子就好了。
不过,虽是懒得掺和了,可听着这傻小子酒后吐真言倒也听出几分门道来了。
据这傻小子自己说,自己的外祖家是岭南有名的杏林世家李氏,以李氏金针闻名于世,若是当真太医署招人去了岭南,这李氏没道理不知道的。外孙再有天赋对于以姓氏冠名的杏林世家来说恐怕还是那个姓氏更为重要。柳传洲并未改姓,足可见,便是他天赋不错,也远还没有到让李氏出手争抢这个外孙的地步。
所以,这小子应该没说胡话,若是太医署当真去了岭南,李氏金针没道理不派姓李的“自家人”,而派一个外人来参加考核的。
这姓柳的傻小子应该是当真走了信楼的门道。一个小小的茶楼居然有这样的本事,还真是不得不叫人惊讶的。
虽说这姓柳的小子看起来确实有两把刷子,可不要以为他不懂太医署那些门道。诚然有那等天赋异禀,天生就是行医济世的料的天纵奇才,可真有这样的奇才,那些太医署的老人精早就将人举荐进来了,毕竟自己举荐的人若是往后前途不可限量,作为举荐的那个也是能沾光的。譬如同这位年轻天师“关系”极好的大理寺的那位乔大人便是如此,看甄仕远那不要脸的私下里有多得意就知道了。
这姓柳的傻小子显然不是这样的天纵奇才,所以,便是得了考核的名额,应该也是同寻常参与的官员一样走了考核渠道的。
除举荐外,几乎所有大楚官员考核都是分纸面同人面两部分的,这一点就如科举一样,中了进士方能入殿试面见天颜。
行医济世那可是拴上性命的大事,光靠纸面上药理的考核自然是不够的,而且纸面部分所占的部分也是极低的,大多数能得了名额跑去参加考核的大夫都能通过,更重要的是人面,也就是太医署那群老人精出面刁难。这等时候,光一个并没有这般天纵奇才,又跑去外地州府的傻小子便是完成了那群老人精的刁难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进太医署。
毕竟杏林世家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