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真人作为今日盛会的主人,所到之处前呼后拥,自然风光无限。
他当年虽为天枢首徒,资质却不算上佳,直到须发皆白才修得了琴心境。故而虽然身为师叔的玉衡同他年龄相仿,但一个仍似风度翩翩少年郎,一个倒很有些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味道。
虚空四处招呼了一圈,回座将琉璃酒盏放回到长案上。旁边伺候的外门弟子见杯中空空,忙提壶斟满。
“你看,玉衡真人来了!”
“哎,他身边那美人是谁呀?”
“啧,今年又换了一个……上回带的是兰芷仙子呢!”
那斟酒的弟子是第一回伺候寒梅会,当然也从未见过玉衡。不过玉衡的fēng_liú韵事早已传遍仙道,他自是十分好奇是怎样一个人物。
“满了,满了。”
虚空真人不快地轻咳一声。这个师叔每回行事都如此招摇,实在与身份不符。他斜眼瞥了瞥邻桌的师弟虚玉,见他也是一脸的不赞同。
这师兄弟二人明真暗斗了数百年,在此事上倒是意见一致。
“玉衡师叔大驾光临,虚空有礼了!”虚空强压下内心的不悦,快步上前,“师叔这边请。”
玉衡穿了一身黛色长袍,黑发上以同色丝带挽了个圆髻。这身装束原本极为寻常,但他竟以梅枝代簪,就显出一份与众不同的fēng_liú倜傥来。
“我带着执素坐在你身边,怕是多有不便。”玉衡看了看虚空身侧的空座,“我还是随便找个地方算了。”
那叫执素的女子抿唇笑了笑,颊边飞起一道红霞。她不似玉衡那般浓墨重彩,仅着了一身水绿色衣衫,纤秾合度,却又清雅宜人。一头黑发仅用根碧色玉簪松松挽着,好似晃一晃脑袋,那簪子便会应声落地。
众人虽仍在原位上坐着不动,眼神却全都飞到了上方。有听到过执素大名的低声感叹:“玉衡真人果真了得,连疏影楼的执素仙子都为他动了心。”
“就是那个从不涉足世间的执素仙子吗?竟如此美貌!看起来好似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这边众人窃窃私语,那边玉衡和执素已经顾自落了座。两人时不时地轻言细语,相谈甚欢。执素一双玲珑玉手轻拈酒杯,朝玉衡示意。玉衡侧头过去,贴着执素鬓发不知说了句什么,美人顿时晕生双颊,四处环顾了一圈。
她那眼波流转,好似遇仙池中最温润的那股泉水一般,缓缓流淌过整个寒梅会。周边年轻男子俱都心中一荡,觉得执素这一眼看的是自己。待回看过去,那人却依偎在玉衡身边,目光专注,好似天地间唯有这一个才是她所在意的。
虚玉见玉衡驳回了师兄的邀约,心中大乐,此刻便站起来遥遥敬酒:“师叔这一番打扮实在别致,小侄敬你一杯!”
玉衡轻笑一声,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回首对着执素道:“最难消受美人恩。”
执素嗔了他一眼,朝林中空地颔首:“不正经。你看看那边,都摆开场子了,等着你挑个满意的呢!”
原来自从玉衡决定每二十年收一徒之后,虚空便自作主张,约定寒梅会逢双之期就是玉衡收徒之时。在此事上玉衡倒是出奇的随和,于是这规矩就定了下来。
今年又是双数之年,各派掌门早早作了准备,将门中资质最优长得又最俊俏的弟子带了上山,以备玉衡挑选。
故而此时玉衡附近的梅林空地俨然是一个小型比武场,众多年轻弟子在切磋法术。玉衡凝神看了一阵,回头对执素道:“那个穿青衣的显然鹤立鸡群,不知是哪家的?”
“笑白门陆知风的儿子陆元墨,听说已经修完了第一候,这个年纪也殊为不易了。”
执素虽然绝足江湖,但她的疏影楼消息最是灵便,早已将今日上山之人摸得一清二楚。
“嗯,与乃父的确肖似。”
玉衡笑盈盈地评价了一句,顺带瞧了瞧斜对面的陆知风。
玉衡的一举一动自然全落到了陆掌门眼中,儿子天资颖悟,他自是信心满满。此刻见玉衡笑着看他,心中大喜,忙举杯示好。玉衡点点头,也举了举杯。
“你看上这孩子了?”
“根基不错,只是心性似是傲慢了些,倒让我想起个人来。”
执素微微皱了眉,正待问他想起的是谁时,远处梅林的上空忽然掠过一道耀眼的红影。她好似被那红色灼了眼,忍不住阖了双目。再睁开时,身边的玉衡已经不见了。
众人也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议论玉衡真人实在恣意随性,这样的场合竟说走就走。执素却仍神态自若地坐在那里,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陆知风方才琢磨着想同玉衡把收徒之事敲定下来,正在推敲措辞,不料一晃神的功夫人却不见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只看见一道白影在林中闪没,接着又是一道红影落入其间,瞬息不见。
寒梅林越往里,红梅开得越是茂盛。地上铺了一层落花,远看恰似一张精心织就的绒毯。
遇仙池水声泠泠,与盛开的梅花一路相随,直到人迹罕至的深处。
那是一处高不可攀的光滑石壁,一条白练闪着金光,从石壁顶端倾泻而下,注入遇仙池。
梅林的尽头,恰是遇仙池的源头。
此处水气润泽,梅花开得尤为灿烂。满地落英中,一个粉色身影缓缓站起,跺了跺发麻的双脚,正是在此等了许久的云绯若。
她乌黑的秀发上落满了花瓣,姣如明月的小脸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