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二人各怀心思睡下,云绯若听见楼翦秋辗转了会儿,不久便发出微微的鼾声。
她悄悄下了床,开了窗对着平江发呆。
宽阔的江面上泛着点点星光,细微的波浪拍打着两岸,发出沉闷的“咣咣”声。这是一个无风无月的黑夜。
时已入冬,来往的货船少了许多,晚间驻扎在码头的多是渔家。有年幼的孩童半夜惊醒,咿咿呀呀的哭声混着母亲迷迷糊糊的哼唱声,传入了云绯若的耳朵。
她忽然想起,她这一辈子从未有过一天这样的日子。她的父母不知身在何方,长什么模样?
隔壁的窗子“吱呀”一声被打开,那个女子又凄凄切切地哭了起来,云绯若皱了皱眉,伸手把窗关上。
不想她边哭还边抽抽噎噎地说着话,有句话飘出隔壁的窗,越过平江水,从最后一丝窗缝中飘入了她的耳朵。
“离哥,我到底哪里不好了?你要同我退婚?”
那声音带着哭腔,不好分辨,唯独那句“离哥”听得云绯若心神大震,手上一顿,窗子再也关不上。
“小若,风好冷……”
楼翦秋迷迷瞪瞪地从床上坐起,看到云绯若呆若木鸡地坐在窗边出神。她也听到了哭声,不由恼怒道:“这女子怎么如此不知好歹,半夜搅人清梦。我去说她两句!”
“秋姐,别去!”
楼翦秋置若未闻,出去敲隔壁的房门。
那女子约莫是没想到会有人半夜造访,犹豫了一刻才开的门。云绯若听见楼翦秋细声细气的声音传入耳中:“姑娘如有伤心事还是白天再哭,夜间整座客栈的人都睡了,这样不好吧?”
“本姑娘爱哭就哭,难道还挑时辰不成?”那姑娘哭声一止,嗓音不见半点嘶哑,如常一般清脆。
云绯若摇头苦笑了下,她还是这样干脆的脾气,也不知道怎么就退了婚?难道齐无离良心发现,深恐婚后牵挂着锦儿对不住她?
楼翦秋见这绿衣姑娘虽然满面泪痕,却一点也没有楚楚可怜的样子,反倒有些张牙舞爪,忍不住奚落道:“怪不得别人不要你呢,这要是成了婚,难道往后天天听河东狮吼吗?”
她一向不喜欢跟性格嚣张之人打交道,于是转身离开。
不料那姑娘本就在气头上,听了她这话更加怒不可遏,一掌打在她肩头骂道:“你敢嘲笑我!”
楼翦秋痛呼出声,回头怒目而视。
“舒舒,别来无恙?”
“是你!”
“你认识她?”
两女正剑拔弩张,听到云绯若的声音俱都转头望着她。
“你还敢来!是去千机门吗?你是楼西悯师兄的弟子,同离哥差着一辈,还妄想嫁入千机门,那是做梦!”
绿衣女子说话好似连珠炮一般,听得楼翦秋晕头转向。
“秋姐,这是萃玉门的大小姐,洛舒醉。”云绯若迎上楼翦秋疑惑的目光,无奈地笑了下。
楼翦秋这才有点听明白,这泼辣的姑娘原来是同千机门订了亲的萃玉门长公主。当初听到喜讯时翠琉峰的外门弟子都啧啧称奇,不明白萃玉门堂堂名门,怎会同千机门联姻?即便是因为门主与千机门少主有同门之谊,但那位大小姐在门中一向备受娇宠,洛门主是如何舍得的?
如今看来倒像是长公主死心塌地的想要嫁过去,而千机门却毁了婚。
只是这中间同小若有什么关系?她又怎么成了绵生派的弟子?
云绯若一时解释不清,那边洛舒醉又嚷了起来。
“哟,还带了帮手啊!是怕被赶出来吗?看样子修为也不高,白白丢了绵生派的脸!”
“你这姑娘胡说八道什么!我修为是不高,本来也只不过是北辰宫的外门弟子。小若是璇玑门玉衡真人的高徒,已经入了琴心境,你拍马都赶不上吧!”
“秋姐!”
云绯若脸色大变,当初她虚构了身份,后来负气出走,没能同洛舒醉解释清楚。不料到今日被楼翦秋当面说破,可想而知会有什么风波。
果然洛舒醉瞪圆了眼睛,手中握着的茶杯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好啊,你那时就居心不良,处处欺瞒!亏我还当你知心好友,毫无遮掩之处!”
洛舒醉气得面色通红,“啪”的一声将门紧紧关上。
“舒舒,开门,容我解释清楚!”
云绯若原本不想过问她与齐无离之间的事情,故而也不愿楼翦秋出头。但此刻带出了这一串事情,她非说明白不可。
楼上客人虽然不多,三人的动静也还是引得几间房门纷纷打开,有人探头出来斥责道:“半夜三更不睡觉,吵什么吵!”
楼翦秋见势不妙忙半推着云绯若回了房间。再这样吵下去,到了白日恐怕就会有故事流传出去,仙道名门二女争夫什么的。
洛舒醉一夜未眠,天刚蒙蒙亮便通红着眼睛推开房门出去。
门栓刚落,有人闪身挤了进来。她吓了一跳,才看清云绯若也是满眼的红血丝,不知道在门外守了多久。
“你干什么!别妨碍我去找离哥!”
“舒舒,欺瞒身份是我的不对,但我同齐无离早就已经恩断义绝,他同你退婚跟我毫无关系!”
“你看,我果然猜对了,你那天不是去送画的对不对?”洛舒醉含着泪咆哮,“你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
“是,我同他三年前相识,但他对我不过是逢场作戏,从来没打算与我厮守一生。那天我在千机门见了你,我才知道我一厢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