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眼过去几日,这件轰动齐州城的惊天骗局尘埃落定,三清观动工那天,人们才发现左慈携款跑了,李康把何足道等人押回府司西狱,第二天就被青州来的官差带走了。等到他醒悟过来,一切都来不及了。
全城一片哗然,知府钱仁谦更是气得冒烟,这种事一旦传到京师,估计他这知府也就到头了。思来想去,牵扯到自己小妾和府衙,钱仁谦只能打落门牙往肚里吞,悄悄压下了这件事。
游豹等人竹篮打水一场空,自是懊恼万分,只有宁放得了五百两白银,算是意外之喜。
临近中秋,却下起了雨。
雨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连下了七八日,胡同里一片泥泞,早晚赶马车去东城卖菜的齐大柱夫妇叫苦不迭,宁家院子里也是一片泥泞,李冶进出都要蹦蹦跳跳,皱着眉头,不过她眉眼里却掩饰不住喜悦。
方家宅子改造快结束了,徐管家又给周家写信借口资金不够,又要了二百两银子,其实工程已经接近收尾了,根本要不了这么多。徐管家偷偷留下二十两,剩下的全都给了宁放。
周家家大业大,走走空账贪污几百两银子不过九牛一毛,这种事在大户人家很常见。徐管家把一切都弄好了,宁放自然不会傻到不要银子。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宁放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发财了。六百两银子,对一般穷人家庭就是暴富啊,他在家整整琢磨了几天。
李冶建议在街上买个铺子,做点小生意,宁放却嫌累,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做个小地主逍遥自在,暗暗寻思着拿这些钱去买几块田地,租出去当个小地主。
“公子”李冶脆生生地喊着从院子外面跑进来,她去烧鹅店买了一只烧鹅,又去清风店打了上等好酒,提着回来了。
秋雨绵绵,宁放让李冶把桌子摆在屋门口,烫壶酒,两人吃着烧鹅,一主一仆坐着聊天。
“公子,买田的事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我要把宁家原来的田产再赎回来。”
宁放淡淡地说道,他心里早已想好了,过几日就找姚五把宁家原来的田产再买回来。那些田产是父母留给他的,他虽然糊涂,可也知道祖业不能弃。
“只怕……姚五不会答应?”李冶担心地说道。
宁放喝了一口酒,没有说话,今非昔比,现在的姚五不但是西城有数的富人,而且又攀扯上了官府,有钱有势,横行霸道无人敢惹,他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李冶,怎么好久不见宛儿表妹了?”
宁放想起了赵宛儿好久没来了,问道。
“她啊”李冶吃吃一笑:“听说被有钱人家的公子看上了,正托人说媒呢。”
“哦,是哪家?”
李冶摇摇头,她也只是听说,并不知道求亲的是哪家。
吃完酒,宁放在家呆着闷了,出了门径直去白山棋院,胡同里一片泥泞,他不得不掂着脚步小心翼翼,出了胡同,那雨还在下,只见远处的护城河上一片灰蒙蒙,渡口上,瘸子老段披着雨衣坐在船上喝闷酒。
一辆牛车经过,溅了宁放一身泥水,赶车的菜农连忙向他赔礼道歉,牛车上的蔬菜用蓑衣盖得严严实实,菜农把自己身上披的雨衣也盖上去了,淋得一身湿漉漉地,狼狈不堪。宁放摇摇头,让菜农走了。
他一路狼狈地到了白山棋院,郑秀才和范五爷正在屋檐下下棋,沈姑姑坐在旁边喝茶看着雨发呆。
“宁公子来了”
几个人全都站起来欢迎,一连下了十来日,人都闷了,难得有个人说话。
“郝老可还好?”
没看见赫老夫子,宁放问道。
“义父这两天气色很好,屋里有客人,他正和客人说话。”
“哦,有客人吗?”
沈姑姑摆摆手:“是涟水书社那个酸秀才朱国正,宁公子你也认识。”
哦,宁放微微一笑,他对朱国正印象很深,这老兄为人刚直不阿,不为五斗米折腰。
沈姑姑乐呵呵跑去泡了一壶茶,两人坐着喝茶聊天,旁边的郑秀才和范五爷为一步棋在争吵起来,郑秀才是棋院棋士,范五爷自然不是对手,但他却不肯服输,走着就要耍赖悔棋,两人下着下着就停下来吵半天。棋院诸人早已习惯了。
“小婵儿最近还好吗?”
“呵呵,她很好,昨日小婵儿还写了一首赋文,宁公子,你看。”沈姑姑说到小婵儿,满脸喜悦,从怀里拿出小婵儿写的赋文,念道。
“先生旧友临行,令赋送别,应声而就。别路云初起,离亭叶正稀。所嗟人异雁,不作一行归。”
”宁公子,此赋虽经钟老改动,然寥寥几句,便道出送别之意,实属难得。”
沈姑姑念完,沉浸在意境中,赞不绝口,小婵儿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不过跟着钟兆文老先生学了几个月,能做出如此赋文,委实不易。
宁放不懂詩赋,陪着赞叹几句,忽听里面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喊道:“是宁公子来了吗,快请进来。”
“宁公子,义父叫你。”
沈姑姑笑道。
宁放走进里屋,屋里点着蜡烛,一股浓浓的茶香,躺在床上的赫老夫子挣扎着要起来:“宁公子,快请坐。”
旁边一个中年文士向他一拱手:“宁公子,好久不见了。”
“朱兄”
朱国正哈哈一笑,两人重新坐定,宁放见赫老夫子红光满面,精神很好,微感欣慰。自从春天那场大病后,赫老夫子的身体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