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雨洗礼过的长安城一尘不染,空气中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街头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护城河上轻舟画舫在环洞石桥下穿梭,清风有节奏地摇曳着酒肆门口的旗幡,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季明昭一袭白衣端坐如云,一人独酌,在谈古论今,言笑晏晏的氛围中显得格格不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只见呼先扬面如土色跨了进来,身上还挂着未干的雨露,说道:“公子,还是没有找到。”
季明昭突然放下酒杯,嘴唇紧闭。
“不然我们去请温门主帮忙?”呼先扬提议道。
良久都未见他发话,呼先扬侧眼看去,却对上了季明昭一对愤然的眼眸。欲言又止却不得不启齿:“这…公子,咱们人单力薄,且长安城其他门派又与我们交情尚浅,为今之计只有请温门主帮衬我们。”
季明昭指尖敲打着桌面,随后深吐了一口气,撂下一句话起身就走:“去惊鸿门。”
青砖白瓦,雕栏玉砌,水榭流水潺潺,亭台楼阁无一不精雕细琢,鳞次栉比的别院与满院的红枫映衬出了一副绝妙的山水画。季明昭虽与温述清相识已久,却是首次来到惊鸿门,当下被这别致的景象吸引住了,沉浸其中的他却被脚步声唤到了现实,回望,对上了温述清澄明如镜的眼眸,她仍是一袭红袍,略施粉黛,眉心一点朱砂。
“怎么今日有兴致过来?”温述清燕语莺声,还带着几分惊喜。
季明昭酝酿着言语,只因上次在季府瞧见她与云堂五在一起,出于男人的嫉妒才对她示好,泛起一丝惭愧之心的他竟难以启齿去求助。
温述清看他发愣,主动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事?”
季明昭这才开口:“争儿不见了。”
“不见了?”温述清不明所以。
“是这样,我带她出来游玩,可今早,我去厢房叫她,却发现她不在房中,她在掌柜那留话说自己出去走走,不许我们跟着。”
“哦…”温述清语气中透着一点失望,果然他找自己只是需要帮忙,便问道:“那她走了几个时辰了,身上可有银两?”
“也就十几两银子,身上还携着一把短匕,掌柜说她约莫巳时走的,现如今都快四个时辰了,她初出府,不谙世事,武艺又浅薄。”季明昭皱眉,语气愈来愈急促。
“你们来长安为何不在我这下榻?”
季明昭不料她话锋急转得如此之快,忙说道:“你是女子,我来不妥。”
温述清一愣,浅笑道:“你也不要过于担心,兴许她只是贪玩一时忘了时辰,若尚在长安,我定会帮你找到。”随即唤来了门人让季明昭嘱咐了半晌。
待人退了下去,季明昭这才展眉道:“谢谢你。”
“你我何必言谢。若没有用膳,在我这吃?”温述清发出了邀约。如此一来季明昭也不好拒绝,于是颔首回应。
季无争在长安城街头流窜,外面的一切都教她耳目一新,虽来了长安三日,但此时的感官侵袭比和大哥在一起时更为震撼。
街边摊上吃食的醇香飘过了长街短巷,季无争闻味而来,要了一块烧饼。这几日在长安,大哥都不许她碰这类街头的吃食,正好今天可以大快朵颐。只是这时忽见前方一群人似在围观着什么,远远瞧见几名粗汉与一名年轻男子,像是发生了争执,好奇的她也挪动脚步混进了人群中。
“你要是不道。
“你这瓷器分明不值三百两。”男子辩解道。
粗汉冷声哼道:“是不值三百两,但是你打碎的那一刻起,它就值了。”
“这不是讹诈么。”季无争心想着。
“你知道我是谁么?”白衣男子镇定道,握紧了手杖的把手,只见这男子的斗篷之内,隐隐现出的腿型有异,原来这名男子身有残疾。
粗汉微怔,随即轻蔑地扫了一眼他的腿,道:“哼,我管你是谁,一个瘸子,还想翻云覆雨不成。”
男子脸色突变,这显然犯了他的忌讳,手上渐渐凝出了一股气,只听这时一记清亮的声音响在了他的身后。
“喂,你们太过分了。”季无争上去,手中还握着半块没吃完的烧饼。
众人都打量着这个小丫头。
“你们以多欺少,倚强凌弱,在众目睽睽之下讹诈别人,真是岂有此理。”季无争愤懑控诉着。
几名粗汉看到面前这名小女子愣了好半晌,其中一名看似头目的人才反应过来,他瞧见季无争身着罗绮,年岁不大,以为是哪家的富贵小姐,不敢轻易得罪只得好言道:“这位小兄弟打碎了我的花瓶,我不过让他赔付而已。”
“可适才你们分明说了,这件瓷器不值三百两,这不是摆明了刁难人?!”
“我们帮主十日之后做寿,这件瓷器整个长安城仅此一件。我还得再另行挑选,费时费力,要他三百两已是便宜他。”粗汉说着,渐渐没了耐心。
季无争仍不服,辩道:“挑选不到是你们没本事,与这位公子何干。”
粗汉这才听出了她的江南口音,天高皇帝远,即便她有偌大的家世,在长安城也毫无用处,于是不打算再给她脸面,说道:“你这么愤慨,那你替他还了吧。”
“我…我没那么多银两。”季无争小声嘀咕,瞬间没了底气。
粗汉本性暴露,色眯眯地瞧着她,猥琐道:“没钱,那用你的人交换。”说着手便朝她的脸上抚去。
没等手触上去,“啪”的一声一记清亮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