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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龙沧海吃完午饭,真真却没有离开锦庭,而是去了三楼的经理室,周楚翘正在等着她。
楚翘穿件银灰色真丝旗袍,发髻上插了白玉簪子,柔美的瓜子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看上去不像商业女强人,反而更像是普通人家的少奶奶。
“周大老板,我现在要见你可真难,明知道有我这样的贵客驾临,为什么没有亲自下厨给炒两个菜啊,真是怠慢。”一见到周楚翘,余真真的小嘴就像连珠炮儿似的说个不停。
周楚翘忍俊不己,打趣她:“你和旧情人约会,我哪儿敢进去打扰啊。”
“才不是呢,我和九哥谈的是正经事,对了,我找你也是要谈正经事。”她连忙岔开话题。
周楚翘却悠然自得的靠在椅子上,道:“是车行的事吧?”
“唉,又让你猜对了。”真真一屁股坐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就像当年两人一起开车行时一样。
“就算你不找我,我也要找你的,真的让你说对了,现在这个牌照的价格居然炒得这么高,我心里早就痒痒了。”
当年她们创办大利车行时,每张黄包车牌照只花费两个大洋,而现在相隔了九年,一张牌照已经炒到了750大洋!
本来黄包车的牌照费并不高,上一张牌只收两块大洋,可是为了避免交通拥堵,官方一直限制黄包车的数量,从1924年工部局发放1万张牌照起算,此后长达十几年的时间里没有再增发过一张车牌。
也就是说,合法营运的黄包车最多只能有1万辆,多出来的都是黑车。这样一来,车牌就成了紧俏货,官方两块钱一张的车牌到了市场上。最后的转让价竟然能疯炒到750块大洋一张!
很多有后台的人靠出租和倒卖车牌发了大财,而黄包车夫却不得不承担高昂的牌照费——牌照费是车行出的,最后得分摊到车夫头上
这一切当年真真就已经想到了,这也是当初她开办车行的初衷,只是这些年,她和周楚翘都另有生意,车行的事全权交给了大掌柜喜子,她们也早就很少过问了。
各大车行收费不一,租一辆上过牌的黄包车,每月一般车夫需交25块大洋的份子钱。她们现在拥有的一百辆黄包车,每月的收入是2500元,去掉杂七杂八的费用。大利车行每年给她们带来两万左右的收入。
余真真已经准备把上海的生意逐渐往香港过渡,看着现在牌照价格居高不下,她便起了心思,找到楚翘也是想谈卖车行的事。
楚翘现在忙于锦庭的生意,根本没有精力再去打理车行。真真有这个想法,正对她的心思,两人一合计,一拍即合。
因为法律不允许转让牌照,许多执照持有者保留官方登记的业主名而出售或出租他们的牌照,在牌照交易中获利。
大利车行现在有一百辆黄包车。如果全部转让出去,仅转让费用就是75000大洋,这还不算车辆本身的钱。虽说七八万块钱,对于今时今日的余真真和周楚翘来说,都不算什么大数目,但是这个车行对她二人的意义却是不同的。
余真真如果不是想去香港,是舍不得卖掉车行的。当年就是因为这个车行,才把她和今世的这两个男人紧紧的联系起来。
当初骆骏给她捣乱。抢走了大利车行最初的三十辆黄包车,而就是这个时候,龙沧海奇迹般的出现了,不但逼着骆骏给她重新置办了三十辆新车,还从此走入了她的生活。
而对于周楚翘来说,开办大利车行的时候,是她和余海生最恩爱的日子。
为了支持她,海生把自己为数不多的私房钱全都拿了出来,那时的他们相依相伴。
在虹口的小院子里,虽然过得清苦,但却恩恩爱爱甜甜蜜蜜,而欣若也是在那里怀上的。
对于余真真和周楚翘来说,大利车行是她们年少时的记忆,包含着她们难忘的美好时光。
只不过,她和周楚翘都是商人,她们的浪漫细胞都不是很发达,所以现在要卖掉车行,两个心里想的也主要都是银子的问题。
两个女人很快便把事情合计好,马上打电话交待了手下人去办,这才坐下身来,喝着茶聊起闲话。
锦庭的生意一直很好,这一两年,扩大了营业面积,就连这条街上隔壁的店铺也全都买了下来,在原有的小楼的基础上,又建起了裙楼,全部打通后,俨然已是一家规模不小的酒楼了,就算是在这繁华的上海滩,也是数得上的名店了。
周楚翘喜欢亲力亲为,而酒楼做的又是迎来送往的生意,因此只有每天下午的这个时间,才是她最有空闲的时候。
余真真平时和周楚翘相比,虽然不用亲力亲为,但因为她同时做着电影公司、时装公司和茶坊,所以琐碎的事情很多,如果不是今天来见楚翘,她也是每日忙得不可开交。
两人难得见面,自是有很多话要说,而余真真近来又是流产又是结婚,周楚翘因为和余家的旧时关系,所以当时没有去看望她,心里一直挂念,今天看到她,这才有机会和她坐下来聊聊天。
“你身子没事了吧?”楚翘关心的问她。
真真笑笑:“早没事了,再生上十个八个的也没问题。”
楚翘被她逗得笑出了声,这位前忻做风一向大胆,没结婚就跑去和男朋友同居,几年后又带着儿子重新回到上海,然后又奇迹般的找回老公,再买大送小把自己嫁出去,就连经历多多的自己也不仅佩服她。
她常常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