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琬的心情低落了片刻,很快就调整过来,她望着裴熙,竟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清浅笑容:“那么,魏王呢?”
“魏王——”裴熙慢吞吞地拖长调,刻意吊秦琬的胃口,秦琬早习惯了他的坏心,作势要捶他,裴熙无奈摇了摇头,说,“说实话,剩下的这些王爷中,我觉得他做太子最合适,只可惜,他生母不好。这条路,难。”
秦恪素来不说人坏话,故秦琬只知道魏王的生母姓钟,生了一儿一女,位居婕妤。
光从她的位分看,秦琬就知道,这位钟婕妤定是有什么问题。
魏王是圣人做太子时出生的,也就是说,钟婕妤跟了圣人好些年。但圣人登基之后,临幸过的宫女,生男则位九嫔,生女则封婕妤。钟婕妤生了一儿一女,却还在这个位置上……要知道,婕妤这个位置对皇子生母来说,实在尴尬得很。若进一步,为九嫔,其子必封亲王。而从婕妤开始,直到最末等的采女,其子都只能做郡王。
对于这事,秦琬早就好奇得紧,见裴熙知情,忙问:“快说说,他生母如何不好了。”
见她略带急切的样子,裴熙失笑,心道这姑娘还有点天真和童趣,不过这样也好,太冷酷精明未免无趣。所以他眨眨眼睛,神秘兮兮地说:“魏王的生母是穆皇后的梳头婢女,一家子的卖身契都捏在郑国公手上。”
秦琬“啊”了一声,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正如太子妃不该像寻常大妇一样阻止庶子庶女的诞生外,拿贴身丫鬟做通房,分走姨娘的宠爱。这一招,权贵人家好使,太子妃做了就是找骂——太子若是缺女人,东宫到处是身家清白,容貌秀丽,身材窈窕,期盼太子临幸的宫女。找皇后求女官,封个品级,给间屋子,让太子去坐坐,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弄个上不得台面,出身贱籍的奴婢……秦琬好容易才克制自己的震惊,干巴巴地说:“我觉得,这一定不是穆皇后的主意。”如果是,那太子妃和穆皇后,真不愧是婆媳俩,都有些拎不清。
裴熙见她的神情,只觉有趣,大笑道:“自然不是。”
穆皇后做王妃的时候,来多少庶子她都只有酸的,没有怕的,毕竟,庶子嘛,无论怎么有为,最后也是分出去单过的下场。哪怕为府中的众多女人生闷气,她的底气也很足,偏偏圣人摇身一变,从秦王变成太子,穆皇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家国天下,万里江山如画,终归要丈夫的儿子来继承。
她不畏惧门庭冷落,受人欺辱,因为她打定了主意,若是丈夫兼表哥死在前头,她就追随而去,也不负他这一世深情,但她一生骄傲,怎能旁人自以为是的怜悯眼神?所以,她将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每天衣服首饰不重复,就连发型都是****翻新。
对穆皇后的小爱好,圣人自然没有不支持的道理,穆家闻弦歌而知雅意,特意训练了几个心灵手巧的婢女,巴巴地送到东宫来,专门为穆皇后梳头,外加研究新的发饰、发型。
圣人压根不关心这些婢女,连她们长得什么样都不记得,宫中安排新人侍寝,以求多子多福时,他想也没想,例行公事。谁料第二天,太宗叫他过去一顿训,他莫名其妙听了半天,好容易才弄明白,昨晚幸得那个女子,竟是穆皇后的梳头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