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经奴的一句话如一颗石子丢入池塘。
围观者们闻言均是一愣。
“什么意思?”
“怎么管石头叫太祖陛下呢?”
“难道是……”
姬嘉树一怔,随后像是想起什么,猛地看向那石头上的笔迹。
“难道是笔迹?”
“等等,我六年前见过太祖手札,这笔迹和手札上的一样!”
观礼者中一位上了年纪的修行者猛然喝道,惊醒台上台下无数修行者。
守经奴们齐齐看向嬴抱月写在石头上的那行字,有人睁大眼睛呆若木鸡,有人就像最初跌倒的那人一样,全身颤抖双腿筛糠,像是看到了什么至为恐怖的东西。
守经奴的反应比旁观者们都要剧烈,几乎所有人都维持不住心神。
他们数十年如一日对着这些书册,没人人会比他们更熟悉那位传说中的皇帝的笔迹。他们苦守这些笔迹二十年,却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在他们面前活生生写出这些字来。
“妖言惑众……不过是模仿笔迹罢了……”为首的黑衣老者勉强说道,但姬嘉树发现说这句话时,连黑衣老者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跌倒在地的守经奴们都清楚并非如此。
那位传说中的帝王,书写一行字就可以呼风唤雨,更可以号令守经奴和一众仙官。古往今来模仿太祖皇帝笔迹的人不知有多少,守经奴每年都能收到无数伪造的纸张书信,但从未见过写的如此酷似的。
几乎可以乱真。
乱真啊!
如果不是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子亲手所书,说句没出息的话,连他们这些守经奴都会认错。
可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是真的,那他们守护的到底是什么?
黑衣老者忍不住看向身后大惊失色的属下,心情无比复杂。他知道这些人的心都已经乱了。此事如果不能善了,会一举击毁支撑所有守经奴的信仰。
“小姑娘,”黑衣老者眯眼看向嬴抱月,连公主殿下都不叫了,浑浊的老眼死死定在她身上,“你这笔迹,到底是怎么回事?”
世上能模仿笔迹的奇人不是没有,但模仿笔迹极其需要天赋不说,还有一个必要的条件,就是至少见过被模仿者大量的字迹。
可太祖皇帝留下的那些墨宝一直都受到严密保护,连一国君王都不可能见到多少。
而提起这世上见过太祖皇帝笔迹最多的一个人……
黑衣老者沉默了,他只能想起一个死人。
那就是当年太祖皇帝自己的国师,那位名唤林书白的女子。
国师会帮助皇帝誊抄圣旨,发布各种旨意,是离帝王最近的人。
如果说大司命林书白会模仿太祖皇帝的笔迹他还能相信,但这样一个在王室中无足轻重的小女孩怎么可能会?
怎么可能?
“怎么回事?”嬴抱月笑了笑道,“那仙官大人是承认我的笔迹和祖父一模一样了?”
黑衣老者闻言瞳孔一缩,却发现有不争气的下属已经在暗暗点头了。
“老夫承认是很相似,”黑衣老者面沉如水,“但这说明不了什么,不过是笔迹……”
“不是很相似吧?”嬴抱月一口打断他,“是一模一样才对吧?”
黑衣老者猛地一噎,围观众人顿时骚动起来。
“居然一模一样?”
“守经奴们也不否认,看来居然是真的?”
“肃静!”察觉四周动静不对,黑衣老者深吸一口气大声喝道。他原本巴不得将此事闹大,但现在却后悔吸引了所有民众的注意力。
看向这个他以前在阿房宫遇见都不会正眼看一眼的公主,老人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恐惧。
如果此事闹大,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守经奴守护的东西一个小女孩就能轻易地写出来,守经奴的威严会大大受损。
“公主殿下,你到底想干什么?”待周围安静下来,老者低低喝道。他打定主意今日先将所有事都压下来,之后再慢慢发难。
“我想干什么?不是你们想干什么吗?”听到他又改了称呼,嬴抱月眼中划过一丝讽刺。
她平静地看向台子上的黑盒,“我只是被叫上来祭拜这些书册,不幸发生了意外。我都已经道过歉了,你们却不依不饶非要我负责任。”
瘫坐在地上的守经奴嘴角微抽,什么叫他们不依不饶,这种事……
“现在你们也看到了,我也就不瞒你们了,”嬴抱月低头看向石头上的笔迹,“我的笔迹和祖父一模一样,祖父当年这些手札有不少还是我负责给他誊写的呢!”
“不可能!”黑衣老者脱口而出,双手颤抖。
“怎么不可能?”嬴抱月微微一笑,“你们不相信的话,拿一个和手札一模一样的本子,我写一页纸让你们这些人分辨一下,哪个是真正的手札可好?”
“不可!”地上有守经奴惊呼,黑衣老者张了张嘴却没阻止,神色极为难看。
因为他知道,他们根本是分不出来的!
如果当众暴露了这件事,那是真的会让修行界大乱的!
他们这些人将来又要怎么办呢?
老人浑身颤抖地看着站在祭台上的少女,像是看着洪水猛兽。他现在几乎是后悔到了骨髓里,怎么会惹上这个女子!
他们现在根本就是进退两难。
“怎么?你们不相信,又不许我证明,”嬴抱月一摊手,“那么你们到底要怎么样呢?”
是想上天吗?
“你……”黑衣老者只觉得心力交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