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木贴尔没有给郝子峰部多余的喘息时间,除了留下密切监视歇马城内动向的一万士兵,其余三万多骑兵此时已经全部站在了距离锋刃军大营外两里的地方。
这个距离刚好是骑兵冲锋的最佳距离。
特木贴尔舔了舔嘴唇,看着对面已经严阵以待的燕军,就像盯着一只篱笆墙里的肥羊,那一层脆弱不堪的竹篱笆,如何挡得住他强劲有力的双爪。
现在正是黎明时分,天边已经有了些许的鱼肚白,不过可能是天公不作美,今日并没有昨日那样的浓雾,虽然还是有着些许的雾气,但并不影响视线。
一声声响亮的马鼻,从远处清晰地传到了燕军阵前,虽然士兵的前方经过连夜赶工,做出了数个拒马桩和陷马坑,但因为工具所限,这一望无垠的平原上除了碎石就是杂草,也无法就地取材,所以这些东西对付几百人的骑兵可能有效,却在数万骑兵面前,用处并不大。
而且显然这次胡蒙人是打算一口气吃掉他们,要不然也不会公然站在两里之外,对着这里张望一个早上。
“察可多那边进展如何了?”可列慢悠悠地问道,半点没有临阵对敌的紧张感,可能在他看来,眼前这些敌人,并不能让他称之为对手。
“已经派人去问了,目前还没回来。”身后的汉赞恭敬地回答道,有了昨天夜里的那一番敲打,此时的他显得更加沉稳了一些,至少此前的那种浮躁之气,已经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踪影。
“再派人去催,告诉他,我这边等不了太久了,天亮之前,必须出现在我面前。”特木贴尔显得有些不耐烦,从他内心来说,他还是不怎么认可察可多的能力,至少比起汉赞来,要差上许多。
但为了打压汉赞心中的那股傲气,又不得不暂停让汉赞有再次独自立功的机会,自然而然的,也就只能便宜了察可多这个胖子。
特木贴尔忽然觉得自己麾下的可用之材,实在太少,汉赞算是唯一一个,却又不敢大胆地用,这种情况,不管于公于私,都是非常不好的,一股强烈的无力感瞬间袭来,差点让特木贴尔丧失掉了之前好不容易再次激发起来的斗志。
一缕阳光透过云层,开始铺洒在了大地上,刚好打在双方对峙之间的这五里区域内,显得神秘而刺眼。
等待多时的燕军,神经都绷得有些生疼,长时间保持相同姿势的身体,已经渐渐变得有些难以支撑。
除了放在最前排的拒马桩,其后便是整齐划一的大盾,这是一种专门对付骑兵所设计的大盾,盾身窄而长,只有半人宽度,刚好能将一个侧身的成年人隐藏其后,这样盾牌两边的长矛间距就不会过宽,骑兵在冲锋过来的时候,也就没有足够的安全区间,只能硬着头皮往锋利的长矛上撞去。
每一块大盾的边缘都留有半尺不到的架子,供后方的长矛手做支架使用,毕竟这种拒马的长矛,长度很长,而临战之时,士兵所能握住的地方又只有尾部,若没有这个支架,士兵是很难长久保持长矛斜指的状态。
吞龙妖帝
燕军这边看着对面的一阵骚动,还以为是对面内部出了什么问题,不多时,只见一个人被绑在木架上,然后在人群之中被高高竖起。
一名胡蒙骑兵轻易地举起这个木架,催动坐下战马,快速向着燕军这边跑来,而他后面的胡蒙大军,也缓缓催动着战马,开始上前。
胡梦大军开始动起来了!
这个消息让郝子峰心中一沉,虽然心中还是存在着一些侥幸心理,但眼前的一幕就像一把坚硬的铁锤,瞬间敲碎了他们所有的幻想。
那名胡蒙骑兵在距离燕军还有百丈远的距离,便停了下来,因为再向前,便要进入对方长弓手的射程之内了。
那胡蒙兵将手中的木架往地上一拄,这时候燕军士兵们才看清楚,那木架上其实并不是人,或者准确的说,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而是一颗插在上面的头颅,加上一件破损严重的将甲而已。
而那个将甲所代表的军阶,就是打破郝子峰等人所有幻想的铁锤,铜甲银徽,袖口上两根黑色的线条格外刺目,营帅级别的将军!
特木贴尔能得到这件衣服的来源,只有原本在今日午时就要与他们汇合的辎重营营帅,郝子峰麾下六位营帅之中的五营帅。
嘈杂的声音逐渐在燕军的阵型之中响起,郝子峰知道这是敌人采用的攻心战术已经开始生效的打算。
“难道真要折在这了么?”郝子峰有些不甘心地自问,但说出口的话却不能是这个,而是,“将士们,这是敌人的攻心计,五营帅方才才派人过来,他已经向肴关求援,只要我们再多坚持一阵子,援军就会赶来与我们一起夹击敌人。”
这时候,就是一个权威者的价值体现,若此时一个千总站出来说这一番话,很多士兵都会给他一个白眼,然后该怀疑地还是继续怀疑,该担心的还得继续担心。
若是一名营帅站出来说了这番话,那士兵们可能多少就会相信一些,但也是在将信将疑的边缘徘徊着。
不过此时站出来说这番话的是郝子峰,是一名在沙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将,是已经将武将一途做到极致的三品大将军,是一手创立锋刃军,并成为他们精神领袖的军帅。
所以他说的话,没有人会去怀疑,只会相信,而且是无条件的相信,这就是权威者的能量,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