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可以讲交情,国与国之间只讲交易!”
——《乾元异志·燕昭烈本纪》
晚去的秋阳将余辉铺洒而下,流淌在子母河中,向遥远的东海荡漾而去,空气中隐隐嗅着的些许稻香,将这边塞的秋收渲染得热烈而喜庆。
稻田中的忙碌已近尾声,男人们小心地将装好的谷物搬上牛车,妇女们则仔细地再将田地搜查一遍,忙碌后的人们享受着此刻难得的清闲,三五成群互相盘算着今年交了税赋后,自己能留得多少粮食,又该拿多少粮食去换些钱币,过年好置办年货,朴实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喜悦。
欢笑声荡漾,绵延至一望而尽的地平线,一骑全副武装的骑士犹如正在登场的戏子,徐徐升腾在天际的边缘,马上的骑士勒马逡巡,在原地盘桓数圈,然后如雕像一般立在原地。
徐徐秋风,微微枯草,时间就此凝固,大约数息之后,一缕寒光悄然闪现,那是骑士缓缓抽出的佩刀,刀锋咄咄,寒光凌凌,锋刃所指,正是远方依然欢笑的人群,一抹狰狞的邪笑犹如投射在天上的狼容,嗜血的目光渴望着杀戮与吞噬。
一骑当先奔踏在前,躲在帷幕后的洪流随即倾泻而下,十骑、百骑、成千上万,汹涌地向着那些已经被恐惧笼罩的人们席卷而去,铁蹄铮铮动彻天地,仅仅片刻便在一片哀嚎中将一切吞没殆尽,原本宁静的稻香之中,裹挟出了浓浓的血腥之气。
“左都统,外围清理完毕,连只老鼠都没漏脱。”
旁侧走来一将,抱拳向眼前这位身着华丽将甲的将军禀道,此将名曰察拿朵斯,是胡蒙右贤王麾下大将。
胡蒙自可汗之下,设左右贤王,十二部首领,总计十五大部落,下辖诸多小部族,可汗帐下设左右督军,贤王帐下设左右都统,首领帐下设左右都总,而自古多以左为尊,右次之,作为此次南下的右贤王部先锋,察拿朵斯深受右贤王的器重。
察拿朵斯甩了甩手中刀刃,熟练地还刀入鞘,收敛了手中逼人的寒芒,也没有理会地上刺眼的血迹,古波不惊的面孔上展现的是一名统帅的素养,察拿朵斯觉得,在如此周密的部署下,若连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都还能逃脱,那这支军队将难堪大用,更别说与锦国精锐的中央军对阵了。
副将显然没有揣摩到自己顶头上司的这些心理活动,依然神采飞扬的请功道:“都统,那些俘虏怎么处置?”
说完后副将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慌忙大声地补充道:“左……左都统,那些俘虏如何处置?”
作为跟随察拿朵斯的副将,他很了解自己这位顶头上司的脾气秉性,因为察拿朵斯与右贤王麾下另一位都统,也就是右都统萨摩耶一直不和,所以很讨厌别人叫他“都统”,这样就相当于是将他与右都统相提并论,而在以左为尊的观念中,察拿朵斯更喜欢别人叫他“左都统”来显示他比萨摩耶地位更高。
察拿朵斯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但没有发怒,只是轻描淡写的道:“此次南下不是来打秋风的。”
副将闻言微微一愣,明白了察拿朵斯的意思,虽然以自己现在的职位还没资格知道上级的军事谋划,但从此次军事行动的战前准备和出兵规模可以知道,高层首领们的意图一定不是恢复昔年劫掠边塞那般简单,所以这些俘虏留下只会拖累行军速度。
抬头望了望不远处被集中起来看押的锦国百姓,一时也不免心有戚戚,招过身边亲兵吩咐道:
“俘虏无论男女,一并就地处决,拉车的牛和粮食充作军粮。”
“是!”
“还有……动手时尽量利索点,完事后找个地方埋掉。”
副将还是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在他看来,至少这样可以让那些无辜的人死前少受些罪。薄唇的or
锦俨闻言并未多问,因为他早就对这位老祖宗敬佩得五体投地,从小到大,无论自己有什么秘密都逃不出老祖宗那双火眼精睛,人老心不老。
“贼精贼精的小老太太!”锦俨心里是这样评价这位太皇太后的,当然他可不敢说出来。
锦都皇宫的御花园基本占据了整个皇宫的一半,始建于燕昭烈始皇帝二年,完工于燕景帝十年,总占地面积足有百顷,里面总体划分为五个大景点和数十个小景点,而琉璃亭便是其中一个大景点,也是这位太皇太后最爱去的地方。
内侍见陛下行来,刚想高呼“陛下驾到”,但被锦俨挥手阻止了,锦俨悄悄走到太皇太后身边,见她正聚精会神地听着皇姐锦月儿给她读着《雪啸夜》的故事,这个故事出自《藏云雪域历见》,它的作者却至今没人知道,而这本书也成为那些想要前往藏云雪域冒险的冒险者们必修功课。
锦月儿仔细地读着故事,不经意瞥见了锦俨,微微愣了一下。
“捣蛋鬼来了吧,过来坐,就坐祖母边上。”皇姐的断读让老人家知道有人来了,一句“捣蛋鬼”让锦俨哭笑不得,这是她在锦俨小时候给他取得外号,然后就再也摘不掉了,不过锦国上下敢这样叫自己的现在也只有这位小老太太了。
锦俨来到太皇太后身后,双手放在她肩上便轻轻地揉捏起来:
“孙儿给祖母大人请安啦,祖母今天怎么有兴致来这里坐坐?现在已是秋末,天气渐渐转凉,祖母要多注意保暖才是。”
“哎哟哟,看看这嘴,和抹了蜜一样,前几天秋雨绵绵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