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战争的旷日持久,安维赫的一部分平民开始对重安的穷兵黩武充满了怨言,他们已经经历了数十年的战争,期间他们取得了许许多多的“胜利”,可胜利的结果只被用来满足统治者的私欲。对安维赫人而言,他们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整个国家,除了重安居住的皇城,几乎没有一片土地完好无损,到处都有战争遗留下的痕迹,男人一个个被调往战场送命,女人则在繁重的劳役工作中死去。为此,安维赫各地爆发了一场场武装起义,起义军的首领们出于自身的利益考量,四处勾结外国势力,打击他们的敌人,强化自身的力量。由于分身乏术,重安对眼前的局势显得忧心忡忡,似乎一个“伟大的王朝又要被下贱的平民推翻”了。不过这时候,安维赫民间突然出现了一批伟大的英雄,他们自发武装在一起,打击起义军,反抗外国侵略者,同时向重安宣布效忠,声称他们将誓死保卫皇帝的安全。
在这批人中间,有个名叫奈罗安的人格外引人注目。他出身高贵,博学多识,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曾经往加尔马纳求学,在那边居住了三年时间。在当时的同盟军中,丹比埃尔的将军阿克塞尔曾经是奈罗安的朋友,于是他在奈罗安攻击自己的安维赫盟友之际,前往拜访奈罗安,责问他的意图。阿克塞尔说,奈罗安正在助纣为虐,因为重安正试图剥夺世界的自由,成为世界的主人。但奈罗安却回答道:
“我的朋友呵,阿克塞尔,你是在逼迫我做出一个抉择啊!你知道,我深爱着安维赫,同样也包括加尔马纳。两片土地上都有我的朋友,我的家人,我的信仰。但是,你就像无情的现实一样,残酷地逼迫我做出一个抉择。
我没有抛弃任何一方,我根本不想放弃任何一方。你指责我在助纣为虐,可你明白,没有任何一个安维赫人比我更加热爱自由,在追求智慧的道路上,即使是在加尔马纳,也没有人比我更为热心与执着。但为何,时至今日我却走上了与你们对立的道路呢?如果我愿意,我随时可以成为你们的一员,帮助我们的国民推翻重安的政治,然后,推举出一个新的皇帝。或许他如我一样聪慧,或许他如重安一样愚蠢,但无论怎样,在安维赫,皇帝是不可能丢掉的东西。这不仅是由于安维赫人的习俗,而是因为唯有君主制,才能管理如此庞大的帝国。为此,这里的皇帝更替是永无止境的,但除了极端暴虐的人,每个皇帝本质没有差别,他们所乐意见到的,都是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
在追求智慧的道路上,我们每个人都体会到了无穷无尽的痛苦,它们一方面来自于我们的无能,一方面来自于我们对同胞的绝望。理性的不安始终困扰着我们,你还记得吗?一醉方休的日子才是我们曾经最喜爱的生活,我们看不到对手的愚蠢意见,没有为自己愚蠢所感到的厌倦。抛弃一切理智,回归于人类和世界本身——简单的yù_wàng本身。
说到底,智慧到底是出于造物主的恩赐,还是人类一种不幸的异变?万千世界唯有人类能够统御一切,但也唯有人类时时刻刻受制于自己的创造,困扰于自己的才智,失去了享受最纯粹快乐的能力。阿克塞尔,看看正在爆发的残酷战争吧,不必担忧自己存亡的家伙们催使他们手下的人民受苦受难,他们用平民们的鲜血,填补着自己的沟壑,恐怕直到世界灭亡的一天,他们依然不会罢休。
如果你注意到了,你会看到我所居住的土地上,多少俘虏、罪犯和贱民在矿场里日夜不休地工作,大地被截断,掏空,土地与河流因为工厂流出的污水变得不再纯洁,人民在受过污染的土地上生活,结果身生烂疮悲惨死去。人民如猪狗牛羊一般被奴役,在经受本已十分沉重的生老病死之外,却仍要任由帝王将相们任意驱使,世界上还有比人类更加坚强或者懦弱的东西吗?
是的,至高的智慧将拯救我们,但我们还有另外一条路,即完全放弃智慧。而且我认为,后者要比前者更加易于实现,你看看,当今的人类把他们的智慧用到了怎样一种可耻的程度。他们自以为发现了世界真理,把真理当做杀人的工具!整个世界还有比此更加令人神震怒的事情吗!由人类智慧催生出的可怕yù_wàng竟至如此,以至于我完全不敢相信至高智慧能够到来的日子。
阿克塞尔,这就是我想要说的话。把人类智慧降低到一个可怕的程度,与提高到一个理想的程度,同样会使人类幸福感十足;相对来讲,只有仍然处于中间地位的我们经受着最多的苦难,也只有我们这群渺小的蝼蚁,愿意不惜性命,重复着荒唐的暴虐恶行。人类必须从当前的噩梦中惊醒,否则,灭绝的不单是有罪的我们,还有整个世界当做我们的陪葬。
我的朋友阿克塞尔,我尊重你们为追寻最高智慧而付出的努力,但也希望你能理解我为人类幸福做出的选择。我知道,你会指责我正把人类推向另一个绝境,因为似乎在我们看来,既然人类的智力天赋秉异,便有责任与义务洞察我们的世界;可我们却是在毁灭它啊。
我不喜欢重安本人,但我不能否认他的做法顺遂了我的心愿,如果公民们接受的都是奴隶式的教育,他现在就可以轻松成为世界的主宰,世界将不再有任何纷争。你们必须从这片大陆中离开,因为你们的思想会使安维赫人困惑,他们知道的越多,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