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部队中成长,军人的作风、严格的训练和正规的教育,让他对女人的认识仅限于美好的想象,之前确未接触过如美奈子般妖娆的女人,虽晓得这妖娆会怎样地迷乱心智,却又的确是在这样的迷乱中,决绝地刺出一刀。刺出后才发觉不对,想要收手已来不及,于是陷入深深的迷茫。
看着她带着笑意的眼中流出的泪,和残留在嘴角的一丝淡淡的血痕,他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这自以为正确地刺出的一刀,很可能错了,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刀会怎样地改变他和人类的命运。
他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美奈子是凶手,十足的凶手,成千上万的人死在她手上,触目惊心的惨景也都亲眼所见,不会有假。
他激发出所有的潜能,不仅仅是因军令如山,更为正义,以绝无仅有的闻,从龙城追到鲁比比岛,再追到毗湿婆,再到南大平洋,然后是黄金洲,最后握着染血的刀,从海水中冒出来,坚定地踏上快乐岛。
这一追,何止千里?
可是,这沉重的一刀刺出后,他竟没有丝毫的轻松之感,反而心里只有难解的迷茫,又因了这迷茫,担心愈发重。
他忽地从刀鞘里再次拔出匕首来,想杀她后分尸,将头、手、腿、脚和五脏六腑大卸八块后胡乱抛进大海、山中,让她再不能复活,却又不动。这些天里由东向南再向西一路追下来,一次又一次地震慑于她神乎其神的骇人伟力,实在不敢相信自己能对付得了。
如果分尸后不仅未阻止她复活,反而让魅曜黯灵更强大,又该如何?想起她刚说的注定是宿命的话,他隐隐生出对天意的敬畏。
目光和她的目光交织,他猛可里想起在她家中初次见到她时的情景,旖旎的景象浮现,柔情终于涌上心间。愤怒在眼中渐渐消散,只剩下无奈的惆怅。
他重重地叹息一声,缓缓收回匕首,插入刀鞘。他实在下不了手了。
“如果那晚你吻我,吻千情茧,便什么也不会发生。一切都太晚了……”
千情茧?是魅曜黯灵需要千情茧,还是千情茧根本就不是千情茧?他想不明白,对此一窍不通,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千情茧多半是某种重要的介质,而这个判断也还是经她说出后才意识到的。
“你为什么不先说声?为什么要吞下去?多少人因你而死……”
“我多想温柔地伺候你,多想顺从地满足你,可你为什么不敢?你这该死的、胆小的华胥猪,明明喜欢我,偷看我身体,却为什么不敢抱我、吻我?
“那晚,多么美好的那晚,我在绝望中有了你的安慰,以为上天真的垂怜我,给我活下去的希望,从此不再独守空房。可你为什么总不肯抱我,甚至逼你吻我都不肯?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瞧不起我?”
他心里猛地一震,想起培尔金特说过的话:“女人爱谁和什么时候爱从来无需理由,不可捉摸。”总算有些明白,忍不住低头看她,却见她也正泪眼汪汪地望着他。
四目相交之下,她忽然猛烈地捶打他胸膛,大哭起来。他无话可说,抱起她大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