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因为闹了一夜,大家谁都没怎么睡,第二天依旧早起要下地抢收。早上要做饭了,周氏就没起来,连老爷子无法,只得依旧让何氏和赵氏两个轮流做饭。
早饭桌上,连蔓儿看着蒸的奇形怪状的窝窝,什么也没说,又舀了一勺黍米饭,差点没吐出来。何氏又把饭做夹生了。连老爷子更惨,一口咬到一粒沙子,差点把牙崩掉了,干脆放下碗,不吃饭了。
饭可以不吃,但是活是一定要干了,连老爷子空着肚子,带着儿子孙子们下地去了。
连蔓儿依旧留在家里,照看张氏。
老母鸡的肚子里是一肚子的油,连蔓儿将这油用铁锅靠出来,满满地装了一个小磁坛,留着以后炒菜吃。一整只鸡切开成两份,分两次熬了浓浓的汤给张氏喝,鸡肉也逼着张氏吃了下去。后来何氏又送来了那只小母鸡,也剥洗干净后,晾干水分,里外抹了盐保鲜,挂在外屋的房梁上,打算慢慢地做给张氏吃。
现在,连蔓儿给张氏做了小灶之后,就将那小坛的鸡油倒了一些在锅里,把半生不熟的窝窝切片两面煎熟,又将些米饭用鸡油,加上些切碎的豆角炒了。她和小七先吃了一些,剩下的就扣在锅里,等连守信、连枝儿回来的时候吃。
她这边刚忙完,就听见连家的大门响。连蔓儿忙走出去,就看见何氏坐在板车上,被二郎推了回来,后面还跟着六郎。
连蔓儿正在奇怪,二郎已经扶着何氏从板车上下来。
“娘,你歇着吧。爷让我就得回去那。”
“回去吧,慢点别累着。”何氏嘱咐道。
看着二郎走了。何氏就带着六郎往西厢房来了。
连蔓儿忙给小七使了个眼色,让他从屋里把门插上了。
“我娘睡着那,太医嘱咐了,不能惊动。”连蔓儿拦孜氏。
连蔓儿不让何氏进屋,何氏这些天亲眼看见连蔓儿不是个好惹的,就转身去了上房。连蔓儿在院子里,就听见何氏的大嗓门在上房屋里跟周氏说话。
“……俺就说这几天咋总是浑身没劲,吃东西也没味,原来俺这是怀上了。娘啊。俺这次好像不大稳,一低头就觉得头晕,啥活也干不成了,俺跟爹说了。回家来歇着。”
“你这是怀了金蛋了?”周氏没好气道。“你去看看,哪家的媳妇怀了孩子就不干活的,老四媳妇哪次不是到临盆之前。照样家里地里的活都得干,谁惯的你这个毛病。”
“她是爱干活咧,可这次咋样!”何氏道,“俺可被她给吓坏了,要是也像她那样,把个孩子没了。到时候就算把命保住了,也得花一大笔钱那。”
周氏没吭声。
“娘。还有鸡蛋没,给俺两个,你孙子在肚子里喊饿咧……”何氏道。
“想吃鸡蛋,你自己个下去。”周氏的吼道,“一个个都当自己个儿是啥千金秀那,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样……”
咦,何氏怀孕了?连蔓儿正想着,何氏从上房走了出来。
“蔓儿啊,二伯娘有了身子。你芽儿妹子裹了信,干活不顶事,可得你多照看二伯娘那。”
连蔓儿暗自翻了个白眼。
“二伯娘,我年纪小,能照顾啥人啊,也就我娘好伺候,我做的饭生不生熟不熟,我娘也不挑拣。二伯娘现在怀着孩子,身子可金贵了,万一有个什么,我可担待不起。”连蔓儿道。
“二伯娘也不挑拣,蔓儿啊,俺早上没吃饱,你看你那有白面,给二伯娘烙个饼啥的,要不你有啥吃的,也给俺一口。俺就闻着香气儿了,你芽儿妹子说了,你可会做饭了,不管做啥都喷鼻的香。”
何氏、六郎和连芽儿都眼巴巴地看着连蔓儿。早上的窝窝和饭,他们也是无法下咽的。
“二伯娘,你自己做的饭,你自己都不吃,你怪的谁来。想吃啥,你拒要去,可和我要不着。我一个孝子,还要仰仗大人吃饭那。”
从这天起,何氏就说有了身子,不稳当,什么都不肯干了,成天就在家里。她也想开小灶,可是没米没面,就让六郎和小七抢鸡蛋。六郎比小七大,可没小七机灵,想从小七手里抢鸡蛋,连蔓儿就在旁边拎着菜刀看着他。二房的几个孩子平时就怕连秀儿,连秀儿被揍的好些天爬不起来,他们都知道是连蔓儿几个下的手。因此,六郎虽比连蔓儿大,见了连蔓儿恼怒,他也就怯了,不敢再来招惹。
周氏那边还在置气,连带着连秀儿也什么活都不做,蒋氏娇弱,不惯做活计,又要照顾妞妞,一家子的活计都落在赵氏一个人的身上。何氏支使不了连蔓儿,就支使赵氏,赵氏劳累过度,又来了月事,终于晕倒在地里了。
饭食上不去,干活就没力气,虽有连老爷子监督,但有人还是开始丹了。
眼看着空气中的水汽越来越重,预料到的那场雨已经临近了,可是连家还有一地的花生和豆子没有收回来,连老爷子着急上火,嘴上起了一圈的火泡。
又一次到了吃饭的时候,却是冷锅冷灶,连老爷子带头啃了个硬窝窝,就要下地干活,但是除了连守信和连守礼,连守义一家子都坐在那没动地方。
“吃不饱,实在是没力气。”
“老四媳妇成天躺着,还粳米白面、鸡鸭鱼肉地吃着,俺也怀了身子,俺这几个孩子干活也累咧。”何氏振振有词,“爹,这一碗水要端平,俺爷们和孩子几个累死累活地,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凭啥老四就一个劳力,好几张嘴吃饭,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