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连守义和何氏这三口人闹成这样,屋里包括连老爷子在内的其他人,却都恍若未决。在老宅,周氏发作、拿捏、斥骂人,已经完全是司空见惯。所以,大家都养成了习惯,只要那个相关的人不是他们,就没有人会去关注。
所以,在老宅有时候就会出现这样奇怪的现象。一边几个人慢条斯理地唠嗑,另一边某个人正被周氏骂的狗血临头。
而造成这种境况的原因之一,是因为在老宅,除了连老爷子之外,没人能说的听周氏。如果有人在周氏发火的时候上前劝解,或者是给被骂的人说句公道话,那就是惹祸上身。
老宅的人,不管是聪明的,还是愚笨的,都不会做这样舍己为人的事情。
何氏本来只是想撺掇着周氏打发人去连守信家要点席上的剩菜剩饭,没想到不仅被臭骂了一顿,还摔了一跤,滚成个泥猴样。地上太冷,何氏气呼呼地趴起来,见身上穿的衣裳是不洗不行的了,不由得越发的气闷。
“俺说啥了,俺也没说啥啊,咋地了这是,拿俺当啥出气筒啊!”何氏一边拍打身上,一边嘟囔道。
即便是这样,何氏也没有胆量跟周氏当面锣对面鼓地争吵。又或者说,何氏并不是个善于和人争吵的人,她甚至很少会真的生气跟人翻脸。
而何氏谁家的门都进的去,谁家的炕都坐的住,也有一部分要归功于她的这种性格。
连蔓儿曾经十分为难,不知道是不是该将何氏的这个品质称之为是优点。她还曾和张氏等人讨论过这件事,张氏的说法是人无完人,同样的,也没有人会真的一无是处。何氏也有她的长处。不过,最后连蔓儿还是决定。何氏其实就是没脸没皮。
“滚!”周氏话都不愿意多说,只是指着门口,让何氏快点滚出去。
吴家兴和连枝儿并没送礼物来,想借光吃些好饭菜的希望也破灭了,还吃了这样大的瘪,何氏再留在上房屋里也没什么盼头,就怏怏地往外走。
连守义抖了抖衣襟上的水珠,出于跟何氏一样的原因,也要往外走。不过,走了两步。他又停了下来。
方才何氏跟周氏说话,连守义在旁边听得是很高兴的。何氏的心思很简单,只想要些吃的。然而她说的那些话。却句句都在挑拨周氏与连守礼和连守信这两家人。连守义很期待看到何氏挑拨的结果,在旁边暗自为她叫好。
可谁知道,周氏喜怒无常,还没去发作连守礼和连守信,就先发作了何氏。何氏被当做了出气筒。他自己也受到了波及。
连守义有些失望,后悔急匆匆地从外头赶回来。他想再出去逛逛,不过转念一想,又改变了主意。
连守义弯腰将倒在地上的长凳捡起来,拿到炕头的炕沿下,正对着连老爷子坐了下来。
“爹。”连守义连叫了两声,才听见连老爷子嗯的答应了一声。
“爹,那家兴和枝儿串门来。啥都没带。那肯定是请你老一会过去吃饭了呗。”连守义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看着连老爷子问道。
按照风俗,新姑爷和闺女三日回门,丈人家要盛宴招待。同时,还要请亲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来一起坐席。所以,连守义才会有此一问。
只是。如果那边请了连老爷子过去吃饭,连老爷子这会就不应该还是坐在老宅的炕头上了。实际上。刚才连守信那些人,根本就没提坐席吃饭的事情。那是连客气一下都免了。
连老爷子没有抬头,也没有看连守义,只是藏在袖内的手微微的颤抖,透露出此刻他的心境。
“老二,家兴和枝儿来串门,看看长辈,凭啥一定就要带礼?咱庄户人家没有这个规矩,咱不也是啥都没给人家准备吗?这做人,得讲究个理字。咱老连家可不是那样不讲理,胡乱挑刺的人家。”连老爷子的语气很平稳而且中肯。
连老爷子的话,其实说的非常在理。吴家兴和连枝儿来不带礼物,他们也不用还什么礼。庄户人家,有的时候就因为生活条件所限,将一些礼尚往来就都免了,这个免,自然是相对的往和来一起免。
大家谁都不要挑谁的礼,心意到了,就好。
“那吃饭那?”连守义咧了咧嘴,又追问道,完全不顾旁边连守仁频频递过来的眼色。
“我年纪大了,啥啥都不灵便。坐席这样的事,是再也不去了,省得给人添麻烦。”连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随即抬起头,语气转为严厉,“老二啊,你今天又上哪串去了?啥风把你诶吹回来了?……你啊,挺大个人了,孙女都有了,你还没正行。……把你那邪心给我好好收一收。明天就跟你大哥,你们给我出去捡柴禾去!”
连守义又讨了个没趣,他也不答话,站起身,就从屋里晃了出去。
“这个王八犊子!”看着连守义走了,连老爷子咬牙低声骂道。连老爷子是极聪明的人,连守义故意给他添堵,他怎么会不明白。
“爹,你老别和他一般见识。老二他,他就是混,没老没少,六亲不认。爹,你别因为他把身子给气坏了,不值当的。”连守仁小声地劝慰着连老爷子。
自从都在东屋住了,连守仁每天和连老爷在一起的时候就躲了。比起连守义,连守仁的脾气更加温和。在从太仓回来之后,就没再说过一句逆着连老爷子答道话。父子两个这些天朝夕相处,感情似乎又加深了一层。
连老爷子看了一眼连守仁,轻轻地又叹了口气。连守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