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乎乎的娃娃音好像一根细嫩的手指一样在苏亿城的心口上拨动了沉寂许久的古琴弦,在他心底里引起一串悠长的回音。

苏亿城立刻推开徐幼芽,触电一般跳起来,曾经见过的葫芦一样的身子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某种应激反应强烈地刺激着他萎靡了半年多的身体。

徐幼芽被他一推,跌倒在了床上,傻呆呆地看着他,然后伸出手,把手腕上勒出来的红痕给他看:“好疼。”

苏亿城:“……”

石浅也醒了,走过来笑着对徐幼芽说:“来胖哥给你呼呼。”

徐幼芽哼了一声:“才不!我要师兄呼呼。”

她说着把手腕往苏亿城嘴边递。

苏亿城看了她的手腕两眼,很敷衍地吹了两口。

徐幼芽立刻把手腕收了回去,特别嫌弃地在身上擦了擦手:“口水!”

苏亿城把石浅拉到一旁,小声说:“我怎么觉得……她这么怪呢?”

石浅问:“给你一台最大容量4个g的电脑,你非要插8个g的内存,你觉得会怎么样?”

苏亿城:“……启动不了吧。”

石浅指了指徐幼芽:“这能启动,你还要什么自行车?”

苏亿城:“……”

云清为人还是很仗义的,石浅给他打过电话之后,人家自备干粮,大老远打着滴滴就来了。

为了不那么显眼,他穿了一件皮夹克,一条修身牛仔裤,头戴鸭舌帽,踩着一双李宁,背后一个橙色双肩包,耳朵上还挂着一对耳机。

石浅已经习惯了,没什么不适应。

苏亿城心里劝了自己好几次:“这是新时代的和尚,新时代的,新时代的。”

进了病房,云清把帽子一摘,露出头顶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徐幼芽笑着蹦到云清跟前,非要摸摸他的光脑袋。

云清看着徐幼芽就是一愣,然后看向石浅。

石浅双手一摊,没招啊。

徐幼芽的手刚一搭到疤痕上,人突然就不好了,眼泪唰唰往下流,坐到地上不肯起来,嘴里念念叨叨不知道说着什么。

苏亿城去扶徐幼芽,听到一句“我想死”,他心烦得很。

云清头上的疤是冤死鬼留下的,人身有阳气,冤死鬼留下的这点怨念还不至于影响云清和尚的神智,可徐幼芽的姨姥姥不一样,本就是冤死的鬼,再被怨气一冲,姨姥姥控制不住自己啊。

云清在电话里听石浅说了大概的情况,也做了不少设想,可来了一看,还是觉得有点棘手,徐幼芽和姨姥姥的人魂互有影响,就像是一碗豆子,有红豆也有绿豆,它得慢慢摘出来。

云清挨个儿察看徐幼芽的指头,连脚趾头都没放过,每看一根都会轻轻掐一下,看手指头的时候徐幼芽还只顾着哭,看到脚趾头的时候,云清稍一掐,徐幼芽就鬼哭狼嚎,连踢带打,嚷着疼,根本不让动。

石浅耐着性子安抚徐幼芽,一边哄她一边想要控制她的脚,就是石浅的力气都压不住徐幼芽发疯,两只脚扑腾得跟旱鸭子似的。

苏亿城盘着胳膊走过来,瞪着眼居高临下看着徐幼芽。

徐幼芽心虚地看着苏亿城,慢慢老实下来,喏喏道:“疼。”

苏亿城:“忍着!”

泪花在徐幼芽眼睛里打转,可她还是不敢动,乖乖忍着。

石浅有点心疼,可也没办法,站在一旁一个劲儿砸吧嘴。

云清察看过所有脚趾后,对石浅和苏亿城说:“你们先出去,我试试看。”

苏亿城临走前指着徐幼芽说:“别乱来啊!”

徐幼芽撅着嘴,含着泪点头。

病房门关上之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外放《大悲咒》,又从包里掏出一个小香炉和一把线香。

他盘腿坐到徐幼芽对面,把香炉摆在徐幼芽脚下。

上香是很有讲究的,一般上单数,一支、三支、五支……因为单数为阳,最常用的是三支佛法香。

插香只能用左手,先插中间,第二支插右边,最后再插左边,三支香升起,青烟丝丝缕缕上升。

徐幼芽又开始不安,正要跳起来,一抬头看到苏亿城的脸出现在病房门的玻璃上,她又强忍着不安继续坐着,可又坐不稳,屁股在床上拧啊,拧啊,好像床上有榴莲皮一样。

云清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徐幼芽,目光温润和蔼,语音亲切,道:“你受苦了。”

徐幼芽一愣,心里的不安消散了大半,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事?”

云清双掌合十,道:“小僧云清,机缘巧合得知了一些施主的旧事,心生怜惜,今日只是想与施主一叙,如果施主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小僧也愿为施主尽力去做。”

徐幼芽的眼中蓄满泪水,线香的青烟轻轻柔柔把围绕其中。

徐幼芽轻轻开口,声音已经变了,不再童稚,变得成熟沧桑:“你能理解我吗?我真的不是怪物……”

云清坐在地上静静地听着“徐幼芽”讲述过去的故事。

苏亿城和石浅在病房外等着,石浅觉得累,在走廊里的长椅上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苏亿城把衣服脱下来给他盖上。

作为一个伤患,石浅简直强悍得不像是人。

石浅这一觉睡了两个多小时,等他醒来,师弟已经把午饭都买好了,可云清还没出来。

石浅到门口去看了一眼,徐幼芽在床上躺下了,云清正在帮她盖被子。

石浅立刻说:“唉唉,完了,可算是说完了嘿。”

苏亿城端着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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