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清屏车站,显得异常的幽暗清冷。远远近近错落分布的信号灯,就像那幽冥鬼火,散发着腥红瘆人的光芒,静静守候着这无边的漆黑的夜。
月台上的几盏路灯,高高地悬在每个人的头顶之上,默默地铺洒下一路惨白惨白的光芒。
小跑着穿梭在这满是旅客的站台之上,陈平凡心急如焚,是啊,在这种暗淡的光线之下,在这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想找到甄金婷,还真是一件极难的事儿。
此时,远处已经传来了火车高亢嘹亮的汽笛声,一听到这声音,陈平凡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要知道,火车车轮裹挟着强风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中间只停留一分钟,那么一分钟之后呢?
“甄金婷——,你在哪儿?!聪明的,你给我站出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陈平凡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了,一边在拥挤的人群中来回穿梭,一边亮开嗓子喊了起来,“说心里话,我总以为你是个不服输不认怂的女生,虽然你脾气倔,喜欢惹点儿事儿,但你从来不怕事儿的!但今天你是怎么了?怎么非要逃避呢?要知道逃避终究不是办法。快,跟老师回学校,你要相信老师,也要相信王主任和你父亲!我们会尽全力帮你的!”
然而,在吸引来一大片异样眼光之后,陈平凡仍然是一无所获,前后左右不见甄金婷的影子。一时间,他急得无可无不可,心里面也早已经翻江倒海——这小丫头怎么就不听劝呢?怎么就如此固执呢?归根结底,她就是被她那有钱的老爸给惯坏了!也许在她十几年的人生之中,她始终都没弄明白的一件事,那就是这个世界压根儿就不是她甄金婷一个人的!
然而,就在陈平凡两眼一抹黑的时候,甄金婷还真的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一些,也正躲在一个电线杆后,默默地做着心理斗争。
其实甄金婷这个人,虽然有些无法无天,但也不是对谁都无法无天,她只对她看不顺眼的人无法无天,不服他们管,她一旦看谁看得顺眼了,也会愿意与对方和平相处,听对方一两句逆耳忠言。
这段日子里,甄金婷对陈平凡就有了一定的了解,也渐渐品透了陈平凡这个人,她知道陈平凡和她见过的许多人不一样,是个比较纯粹又重情重义的人,可以入她法眼,值得她去信赖。
但是,话说回来,面对眼下这件事儿,她不能指望陈平凡,因为她清楚她已经意气用事捅破天了,把事情弄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而说到底,陈平凡只是个小角色,在这件事上起不到实质性作用,即使他真的想帮自己,全心全意地帮自己,也帮不了什么……
就在两个人各怀心腹事的时候,火车已经亮着大灯,穿透那无边的黑暗,耀武扬威般地驶进了清屏火车站,又携着一股森森寒气停靠在了那有些破旧的月台旁边。神二代的逍遥生活
火车启动,缓缓滑行,又由慢到快,由近及远,只留下攥紧拳头愤愤跺脚的陈平凡,只留下这冬夜里的满天星辉和残灯暗影。
远处,火车拖着它沉重的肉身,带着它冰冷的灵魂,炫耀着它沉闷悠远的汽笛声,渐行渐远,越来越快,不无骄傲地扬长而去……
伫立当地,对着那无尽的虚空,陈平凡猛击出一拳,仿佛不打出这样一记重拳,他都不足以发泄胸中的郁闷,而发泄之后,他的心也变得虚空,变得像没着没落无依无凭。一时间,听着车轮与铁轨亲密接触的声音渐渐远去,也吹着这越来越凉的夜风,陈平凡久久不能释怀,竟然丝毫没有那要离开的意思……
怀着上坟一样的心情,陈平凡从检票口走回了候车大厅,结果他这边刚被井玉他们几个围起来,甚至还没说上一句话,那边就接到了王春江打过来的电话。当然,这也说的通,这时天色已经大黑,大大超过了田久远给他们俩设定的找人最后期限,王春江不着急打听这边的情况才怪。
电话里,陈平凡简明扼要地把刚才的情况跟王春江说了一遍,结果是不说不要紧,这一说,他感觉心情一下子变得更糟了,竟情不自禁地要吐出一口浊气。
王春江到底是个老江湖,经历的事儿多,遇事儿不慌乱,在他看来,换个角度来看这件事,其实是个好事,知道甄金婷在火车上,起码他们不用再四处撒网,盲人摸象了,之后,他只沉默了一会儿,便颇为沉着地对陈平凡说到:“陈平凡,你先弄清楚甄金婷此行的目的地,然后就在车站广场等我,千万别离开,我马上过来。”
陈平凡没弄明白王春江的意图,想要追问两句,不想王春江那边好像是很急的样子,很快就挂了电话,只留给他满脑子的问号和心中一丝残存的希望。
事实上,不到五分钟,王春江就给了陈平凡一个确定的答案,而且没有使用任何话语表达,直接用行动给了他答案。原来,在短短五分钟之内,王春江就开着他那辆二手破捷达来到了清屏火车站,风风火火,风驰电掣!等把陈平凡叫上了他的车,他就一脚油门踩了下去,把车开上了国道,开向了省城方向……
坐在王春江的车里,陈平凡有一种强烈的要慷慨赴死的感觉,看眼前这车速,他坚定地认为,王春江这是在玩命!
当然,陈平凡心里也清楚,王春江这是在跟那辆开往省城的火车赛跑,按照他的计划,他要分秒必争,先于火车赶到省城,然后把甄金婷堵在省城火车站的出站口,来个传说中的“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