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现下王府里下人们用的厕所就是俗称的蹲坑。

安装便池都是小事——京郊有好几个窑口,能烧民用瓷器,画了图纸订做上一批,花不了多少钱;化粪池也好说,挖个大坑再着人好生修整一下……这两件都不费事,而真正称得上有难度的是:修下水道。

千万别低估古代工匠们的智慧,水溶记得宋朝的首都开封就有比较复杂的排水系统,哪怕从宋代灭亡的那年算起,距离这个时代也是好几百年前了。

所以修下水道这种事儿,有的是匠人干。

丫头的通报,打断了水溶的思绪。大管家踏进门来,水溶等他躬身下去,才轻轻道了声免礼——本尊历来如此。

王府大管家王栋四十出头,他爷爷他老爹分别是前两任北静王的亲兵,而他本人生得浓眉大眼国字脸,长相十分正派——能在北静王府当大管家,还一当十来年,位子稳固深得信任……这位的真实内在显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老实人。

却说王栋听过王爷的吩咐,直接应下。

水溶当着大管家的面儿,硬吞了半碗腥甜的安神汤下肚,好不容易按住翻涌的胃液……前后大约五分钟,水溶没等来大管家半句劝诫——想也知道,连上五个厕所的下水道虽然不是啥大工程,但在王府大兴土木起码需要个由头吧。

大管家不问,水溶也早准备好了说词,“再修个池子,给府里的老人们也弄几个澡堂子,再把家里的花园整一整……且做绸缪。”

水溶是第四代北静王,掐指一算在京城也经营了百来年,狡兔尚且三窟,更不用说北静王这样的异姓王……住了将近一百年的王府怎么能没有逃生用的地道呢。

本尊留下的记忆里,王府的密道刚好穿过自家的大花园。

因此大管家王栋看似平静的表现也顺理成章——喜怒不形于色乃是精英的基本素养。

王栋果断理解成“形势不佳,自当早做些准备,好生修修密道,拿装下水道和翻新花园遮掩一二”,于是他躬身诚恳道,“王爷尽可放心,这些老奴亲自盯着。明天老奴便命人画了图纸来,请王爷过目。”

成了甲方爸爸,就是有随便任性的资本。水溶心里莫名爽了一下,面上无喜无悲地颔首,还不带烟火气地摆了摆手。

王栋道了声“王爷保重”便告退办事去了。

水溶靠回引枕,思绪继续翻飞:照着本尊的记忆说话,肯定没有穿帮的风险。

水溶打算花点时间熟悉下环境,以及王府一众“员工”之后,再适度,这个度就是周围人的接受程度,嗯,再放飞自我。

身为穿越人士,就算没有系统在身,不攀科技树……摸摸良心想一想,你对得起九年制义务教育吗?

趁着现在比较闲——其实他现在是只能猫在京里,最好先把水泥捣鼓出来:看今上这尿性,他得做好最坏的准备。皇帝死活不放人,还要除他而后快的时候,他就要杀出重围返回封地。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就算顺序倒过来,在冷兵器时代,道理还是一样的。

只要折腾出廉价又易得的水泥,高筑墙这条就不用太担心。顺便多说一句,这个时代哪怕技术有所改进,筑墙依旧需要加入糯米和石灰做黏合剂……

因为专业相关,水溶现在还记得曾经看过的报道,好像是修复古法古城墙,长度不到一公里,用了五十吨糯米……记忆里,现在糯米亩产换算过来,也就两三百斤的样子。亩产四五百斤就是几十年难遇的大丰年。

想到这里,水溶叹了口气:这个时代莫说官员勋贵,以及各大家族、势力的当家,就算是个纯粹的纨绔,也都具有基本的种田常识。

之所以提起纨绔子弟,那是因为在北静王本尊的记忆里,他庶出的幼弟就是个好享乐怕麻烦的纨绔……可就是这个在家里相对无能无野心的弟弟,说起他手里的田庄买卖照样头头是道。

这么一映衬,水溶越发同情起宝玉。不说好歹跟北静王好歹也是经受过精英教育的庶弟比,宝玉连他两个堂兄,贾珍和贾琏都比不过。

贾珍身为贾家族长的本事能耐,在乌庄头乌进孝进京来交租的那章体现得淋漓尽致。而贾琏则一直是荣府大管家,节操不好说,但处置庶务的能力起码是合格的。

贾珍和贾琏还有个共同之处,那就是都挺贪婪,虽然这哥俩贪婪程度略有差别。

有兄若此,宝玉还能对黛玉说“少不了咱们俩的”……也真是心大。

水溶越琢磨越乐,干脆笑出声来。

这一声笑,连着刚刚的叹息,让屋里守着的丫头和内侍……两个丫头和一个小太监,默契对视了一回:王爷怎么了这是?想到了什么妙计?

今上对王府不安好心,也不是一天两天……近身伺候王爷的心腹们焉有连今上这点恶意都瞧不出的道理?

这些心腹们除了内侍就都是王府家生子。

他们也许当不起“一荣俱荣”这四个字,可毫无疑问,王府在他们也跟着风光;王府倒台,他们一大家子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毕竟几代人身上都牢牢地印有北静王府的烙印,也几无“另投明主”的余地。

看着这几个年纪只有自己一半大的少男少女,水溶又笑了:他们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呢。

他缓缓解释道:“不过是想起荣国府些许旧事。”

眉清目秀的小太监闻言,又仔细打量了自家王爷一回,才乍着胆子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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