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城。二皇子府。
一架低调中彰显华贵的暗灰色马车,停在二皇子府的门前。
这架马车上的人物,显然已经竭尽全力让自己低调不显眼,可是,马车外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侍女,还是暴露了车内人物高贵的身份。
车门洞开,两名侍女赶紧上前,扶车内之人下来。这是一位气度极为高雅华贵的妇人,虽然有了几岁的年纪,但是保养得极好,依旧黑发如云、肌肤娇嫩、双眼明亮。只是紧紧抿着的唇角,显露出她也许有着无限的心事。
在众人的环绕之下,妇人进入二皇子府的正门。一到正堂,看见正堂的陈设布置一如往昔,妇人不禁柳眉倒竖,厉声问道:“二皇子妃才病逝不久,还未出七,这怎么正堂都没有一丁点白色?怎么搞的?人都哪去了?”
旁边二皇子府的侍女们唯唯诺诺:“回皇后的话,二殿下只让在皇子妃的居室正堂设灵堂,全府的姬妾丫鬟等人都在那边守着呢。来往的公候诰命,也都是在那边坐坐。”
“简直是胡闹!”妇人微一咬牙,又说道:“我就在这等着,叫你们二殿下到正堂暖阁来见我!”
这个高贵的美貌妇人就是当今皇后安蓉。
安蓉的一生,足可以用“安享尊荣”来形容。
她的哥哥,是军功显赫的定北王安柏。安蓉十五岁就嫁给了梁瑾,后又生下美誉满天下的太子梁元贞,隔年又生下了梁元景。这两个大胖儿子,可谓是给安蓉的地位加上了双保险。即使后来,梁瑾又和别的女人生了一个梁元忆,可是由于种种原因,梁瑾丝毫不喜爱梁元忆这个孩子,所以安蓉的地位依旧无人能够动摇。
安稳的日子一过就是二十年。
然而随着那个叫夏浅的女人的到来,一切似乎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是梁瑾几乎都忘记了她这个皇后的存在。
虽然,独守坤宁宫,似乎是每个皇后都逃不过的宿命。她早就有心理准备。尽管她也频频往梁瑾的身边塞去各类美人,试图分化夏浅的宠爱,可是,她其实并没有将夏浅视为一个威胁很大的敌人。
毕竟,她有手握重兵的哥哥,有优秀的儿子。这些就是她最大的筹码。作为一个皇室女人,拥有这些,她已然很安心。
可是,这二十余年的安稳富贵,都随着太子梁元贞的死去,而变得动荡起来。
那是她毕生的希望,那是她腹中血肉化成,孕育出的倾倒天下的璀璨明珠。却竟然一朝被碾为灰尘。
自从元贞死后,安蓉觉得整个世界都颠倒了,不是她从来认识到的模样。一点点的小事也会让她神经紧张得整夜无法入睡。
她再也经不起任何波澜。她再也不想体会任何失去的滋味。
此刻,她静静坐在那里,宽大的衣袖之下,手掌心在椅子扶手上狠狠压着,嵌得发白。她用痛感去压抑心中那股莫名的恐惧。
这只不过是一个皇子妃而已。江含雪的死并不会影响什么。她安慰自己。可是,那从心底涌上来的无边恐惧,又是为何呢?
“二皇子到。”门外的侍卫通报。
梁元景醉醺醺地走进来,跪下给她母亲请安:“母后怎么亲自来了。小雪的身后之事,不劳母后挂心,儿臣能办好。”
“你能办好?你媳妇还没出七,瞧瞧你身上的这一身酒气!让来往的亲眷诰命们看见,这脸面还要不要?传到你父皇耳朵里,你的性命还要不要?”
“母后别生气。儿臣一定改,以后绝不会这样了。母后放宽心,父皇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对咱们怎么样的。”
梁元景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大大咧咧地往安蓉旁边的椅子上一坐——早就知道他妈绝对不会对他怎样。只要嘴甜一点忽悠过去就完事儿。从小都是这么过来的。
“你能不能长点心?你看看那梁元忆,自己请命去东海打仗。这万一他立了什么军功,你以为太子的位置还会落在你的头上吗?万一他继承了皇位,你这个当哥哥的还能有命活?!别说你,就我这个母后皇太后也不一定活得成!”
“哎呀母后啊!我说你是不是更年期啊!怎么一丁点小事就上纲上线的。就那个梁元忆,立了军功又怎样?就凭他还想当太子?!你也不是没看见,这些年父皇正眼看过梁元忆一眼吗?母后你就放心吧。虽然我没有大哥优秀,但是凭借你和父皇多年的感情,凭借舅舅对咱们乾坤帝国的功劳,父皇绝对不会亏待咱们家的。太子之位肯定是我的,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安蓉一听这话,唰地站起身来,满脸惊恐地指着梁元景的鼻子说道:“你是疯了,还是傻了?到这个时候,你还敢提你舅舅的军功?你知不知道皇上最忌讳的就是太子和手握重兵的外戚勾结?这个时候,你就应该天天上书弹劾你舅舅,你还敢天天把你舅舅的功劳放在嘴边讲?天啊,我怎么这么命苦,要是你大哥还在,你再怎么闹腾,我也不管了……”
梁元景也火了,拍桌嚷道:“是!你就是看我不顺眼!我什么都比不过我大哥!那现在又怎样?我还活着,他已经死了!死了的人,还怎么争太子?!”
安蓉本来在哀哀哭泣。
而梁元景的这句话,像是一道闪电,照得她脑中一下子明亮了。
是啊,死了的人,还怎么争太子?
要是梁元忆在东海,一个不小心死了……
那,梁瑾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一个念头,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