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兰很留心的剃着教士头顶新长出的头发,比他因为库姆布莱的动作缓慢而暴怒时,还要迟缓的剃去多余的头发。
他用手指遮挡住了战斧的烙印,下手的力度放得更轻,因为他做不到看到挤压出的血水而不心悸。
“疤痕上还会长头发吗?”教士冷不伶仃的突然发问。
“只要你不剃新发就可以把它遮住。”文兰在教士发问时,被吓得后撤了一步——他看见头皮在挪动,还长出了一张人脸。
“哦——”教士把反馈说得极长,有一种了解的淡然,“原来被烫伤过的地方不会再长头发。”
“如果你不想新增加几个刀痕,就保持安静别这么说话。”文兰按下了教士的头。
靠近烙印较近的一圈头发文兰没有刮去,他不想去触碰这块还没有变成死肉的伤痕,他突然之间对这个教士有了不由自主的关怀,认为他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包括格萨尔王。
在文兰体验了一阵放空的怅然之后,他重新低头下刀,这时他看见教士的头皮又长出了立体的五官。
那块流着血水的烙印撕裂成了大口,里面还有整齐密布的牙齿,以及灵活的舌头,“文兰。”这张头皮上的脸瞪着上吊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青年的脸。
文兰在惊心之后,一脚把教士踹进了海水中,“该死的东西,不许仰着头说话!”
教士在海水中扑腾,这里的海不深,在狼狈的打水之后,教士拉住了文兰的手。
“不要用这种怪异的方式和我说话。”文兰紧紧的抓住教士的衣领,拿捏着推攘的力度,保证教士能够意识到存在再次落水的威胁的同时,自己也可以保证教士不会跌足。
“那是因为——”
“没有理由,不要这样和我说话。”
“那是因为,我很想看着你的眼睛说话。”教士低垂着眉目,性格中刚硬的线条柔和了许多。
在不和教士对视的情况下,文兰会感觉教士只是一个对自己的内心坚定不移的思考者,没有感觉到过去他对自己的冒犯。
不得不承认,教士的眼神不属于人类的范畴,就算心灵的力量有强弱的分别,如果可以比拟成住房,无论是心灵中的防御是坚固的堡垒,还是漏风得茅草屋,他的眼神都可以无事这些障碍,自在的走进,并且会找到防御中最珍视的那部分,他不用花费强力和智慧,就可以打开这个密箱或者木盒,看看里面人类的珍藏,然后悲悯的叹气,似乎所有人毕生的珍贵,得不到他的认同,比锈烂的铁剑还要无用。
文兰和教士对视时,就总是觉得他能够做到这个程度,强大且可恶得令人发指。文兰尤其懊恼的,就是教士强大的精神外,有着一种过分孱弱的皮囊,这让体内流着海民血液的文兰总是在试图接纳教士时又不由得排斥教士,仿佛,世间的万物真的有额定的总和。
“你的眼睛,很好看,有一种无边无际的蓝,如同你的无边无际的可能性一样。”库姆布莱说完了对文兰双眼的评价。
“什么时候教我通用语?”
教士扬了扬手臂,海水从双臂之间哗啦啦的流,“现在就可以,不过我不是合格的语言老师。”
“把你会的教我就行。”
“因为你没有大陆的环境,我没有办法系统的教你。”
“教不教?”文兰受不了教士的啰嗦和磨蹭,握紧了短刀后做了一个突刺的动作,“刚才几个部位完整的避开了致命处,在沙特阿卡的治疗方式中,就是用烙铁把伤口封住,你继续磨蹭不教,我就直接捅上去,让你身上多挂几把战斧。”
“文兰,”教士的眼与眼神真的是脱离开来的,文兰又一次直视了教士,感觉那是来自遥远之处的凝望,“文兰我不介意这个烙印,更不介意多几个,我追寻的是众神之道,头顶上的战斧烙印是众多神灵之中的一个痕迹,我不排斥它,正如我不排斥必须剃干净的头顶。”
“捅了?”文兰询问。
“因为我不是一个老师,因此我不知道用什么体系来教导你——”
“械斗第一课,首要攻击这几个部位。”
文兰履行了承诺,只要不教导语言,就先行战斗的教导,他抛起了短刀,随意的从空中一抓,握住了刀身,然后用刀柄捅了教士的咽喉和心脏,在电光火石之间,他握住刀柄,刀尖对准了教士的眼睛。
库姆布莱不眨眼,移动眼珠,直视着刀尖,“学习了。”他感觉不到伤害临近的说。
“你不怕?”
“死亡吗?我当然害怕死亡。”
“你做过多少次祈祷,我就上过多少次战场,我看见你没有害怕。”
“我害怕死亡,但是我在追寻众神之道时看到过我的死期,不在这里。”
“大陆通用语。”文兰收回了刀简短的命令着。
“允许我讲完,文兰。我不是老师,我没有,也不知道正确的教育体系,因此我的教导只能基于我的教典,这就是我必须剃头的原因,那是我追寻的最终奥秘,我要保持对自身的虔诚。”
“快开始。”
教士在码头盘坐了下来,他背后是无际的大海,超脱凡尘的形骸似乎随时会随着海风飘走。
库姆布莱淡然的伸出手掌,文兰也相仿着教士的姿势盘坐,也将手掌伸出。
“在开始之前,还我小刀。”
文兰气得又做了几个捅刀的动作之后,才把这个交还,库姆布莱收回了短刀,迅速的把它藏在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