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湛的肩膀轻轻下垂,轻叹道:“原来我以前是这样骂你的?”
“你走。”卫蘅只有这一句话。
陆湛没有往后退,反而是上前一步,欲夺走卫蘅手里的刀。犹记得,在济祖殿内时,卫蘅也曾以把刀相逼,陆湛还教训过她,如果没本事控制住自己的刀,还不如不携刀,否则反而容易被别人夺了刀反制自己。
这道理本没有问题,可它有一个假设,那就是假设那个人不是真心想死。
陆湛眼睁睁地看着卫蘅的鲜血从她的喉咙处喷出,溅了他一身鲜红鲜红的血。
伤得有多深,才能这样义无反顾地刺破自己的喉咙,陆湛才知道原来他那辈子,即使有再多的时间,也赢不回卫蘅的原谅。
陆湛也是此刻才明白卫蘅的心情的。她带着两世记忆的负累,从小就对自己没有多大自信,更何况还是从自己嘴里听到的那样恶毒的话。于卫蘅来说,她连她自己都开始厌恶她自己,怎么还肯再看别人的眼睛。
陆湛进入了下一条甬道,这一次他来得太晚,虽然不用听洞房花烛夜的虐心,可是卫蘅和陈十三居然是真心相爱,相濡以沫,鹣鲽情深,更是约定了三生三世。
无可否认,比起前面几世的早夭,这一世卫蘅活到了儿孙满堂。
陆湛就在卫蘅身边待了三世,后面两世,即使他先闯入卫蘅的世界,可是无论使尽了什么手段,卫蘅的眼里都只有陈十三。情定三生,姻缘石上早就写下了她二人的名字。
姻缘轮回,卫蘅甚至有一世和范用再续前缘,相亲相爱了一辈子,但是和陆湛,却总是欠缺了那么一点缘分。
飘荡百年,陆湛也知道,自己逆天改命,根本就是有违天道,他和卫蘅只会一世又一世的错过。
爱而不得,痛失所爱,二者皆是最苦,陆湛世世经历,只坚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可惜,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唯有魔鬼带着她甜蜜的诱惑,用一生换走了陆湛的永世。
陆湛清醒过来的时候,刚好是自己去宁夏卫之前,是卫蘅和何致定亲之前。
犹记得他最后一次逼着卫蘅跟他见面是在法慧寺竹林里的小溪畔。
一切都还来得及,这一次,陆湛绝不会再给任何人机会。
夜里,卫蘅接到陆湛的信的时候,不由皱了皱眉头,白日这人才在竹林的亭子里轻薄了她,还让第三个人看到了他们相处,她不过微微顺从,陆湛这混蛋就得寸进尺,居然还要求见面,甚至还拿慧空和尚威胁她。
卫蘅没想到陆湛会这样痴缠,她心里既烦他,可多少又有些小得意。如陆湛信里所说的一般,第二日陆怡贞的请帖就到了靖宁侯府,陆怡贞邀请她和卫萱去她家的庄子上做客,同时被邀请的还有郭乐怡、范馨等人。
不过这些人都是障眼法而已,卫蘅知道陆湛定然有神不知鬼不觉的本事,能不惊动众人出现在她面前。
但是卫蘅也没料到,陆湛是夜里走的密道出现在她房里的,唬了她一大跳。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不过你胆子也太小了。”陆湛倚在屏风边上,也不上前,他眷恋地看着卫蘅眼里对他的嗔怪,那是一种并非真心的嗔怪,她一定不知道她嘴角还淡淡地带着笑意。
眼前的卫蘅,依然是那年他在花灯下忍不住亲吻的任性的有些小脾气的,即使花着脸也能倾城倾国的姑娘。
陆湛有些近情情怯,又被曾经宁愿刺破喉咙也不见他的那个卫蘅给吓怕了,他甚至不敢上前。
卫蘅却没有这个自觉,娇嗔道:“你这几日难道不用忙着和幕僚商议战事?”
陆湛走上前,也不敢太靠近卫蘅,就坐在她的对面,“就想多看看你。”
卫蘅觉得陆湛有些不对,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也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炙热,太过缠绵,看得卫蘅心里小鹿乱撞,手心有些发热。
“喏,你看到了,赶紧走吧,被人看见就糟了。”卫蘅道。
“不碍事,让我再坐一会儿,行吗?”陆湛问。
曾几何时,陆公子居然学会问自己的意见了?卫蘅诧异。不过想着陆湛是要去打仗,她虽然明知他不会输,可是还是难免对他此时的痴缠更宽容一些,她不点头,也不摇头,全看陆湛的脸皮。
陆湛的脸皮果然没叫卫蘅失望,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卫蘅都被陆湛给看得毛骨悚然了,心忖,自己是美成什么样了啊,值得陆湛这样目不转睛地看。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卫蘅问陆湛,只觉他行为太奇怪了。
陆湛站起身走过去,伸出手想抱卫蘅,但停在半空里又忽然不动了,知道确定卫蘅没有任何生气和躲避的迹象,这才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腰。
只有走出了一步,陆湛这种人丝毫不需要别人教他如何得寸进尺。他搂住卫蘅的力道越来越大,咬着牙才能控制自己将她嵌入自己身体的冲动,他埋头嗅着卫蘅脖颈间的香气,这香味实在是太久违了,久到陆湛都不知道这世间原来还有这般芬芳的气息了。
卫蘅扭了扭身子,陆湛的力道太大了,勒得她的胸腔疼,不过下一刻卫蘅就僵住了,她能清楚地感受到有滚烫的水滴从她的领口滑入,落到她的胸膛上。
卫蘅被吓到了,两辈子为人她都不知道原来陆湛也是有眼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