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赦爬起身,此刻的周围是真正的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他唯一能够记得的,似乎就是刚刚被缚在那张椅子上的女孩的位置。他站起身,踉踉跄跄地摸索到那个女孩的位置,低声问道“姑娘,刚刚那个老人,是谁?”
“他是把我们带到这里的人,”女孩小声说道,似乎在畏惧些什么一般。
庄赦想了想,他之前被螭晵拉到了那个不知道多长时间之前的老钦天监内部,那个老钦天监内部,显然是承旭七年之后,显禛年之前。如果这个姑娘一直都在这里,那她应该也至少知道些上面发生的事情。
他开口小声问道“姑娘,我想问下,大概几年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么?”他说完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太不具体了。
“我不知道,但是,它们知道,”女孩低声呓语着“让我和它们取得联系。”说罢,她口中喃喃地念着不知什么东西,而庄赦即使在一片漆黑中也能看到那飞舞着的光芒,此刻仿佛有无数带着色彩的乱流正朝那个女孩身上聚集过去。
空气中仿佛有无数的光点舞动着,如同天上降下的神使一般,他们就这样跳跃着,仿佛在用这种舞蹈传达着些什么。这些浮动着的光点无规律的舞蹈慢慢地变得有迹可循,它们绕在女孩身边,不断地舞动着,仿佛是在祈求着些什么一般。在这微光之间,女孩身上慢慢地泛起一种青蓝的色彩。
这种青蓝色,就像是他梦中看到的那些青鸟身上的羽毛一般,那过于艳丽的青蓝,反而让人感觉到满溢着不祥。
她低声呓语着,不知何时,她抬起头,用那双眼眶中的血洞盯着庄赦,口中的话语轻柔而模糊“请您触碰我吧。”
听到这话,庄赦的手指轻轻地碰到了女孩的肩膀,他全身上下顿时有了一种被小针扎了一遍的感觉,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在他的身体里流淌一般,让他全身上下疼痛不已。
他的身体被这种可怖的疼痛所控制,动弹不得,仅仅是呆立在那里,他立在那里许久,过了一回儿,才睁开眼,周围的景色依旧是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变化,而旁边,传来了那个女孩的声音。
“我们,去外面看看吧。”
说着,似乎有一只手握住了庄赦的手,拉着他缓缓地走向门口。他们走出大门,走廊中的景象让庄赦不由得愣在了那里。
血和尸体,遍地都是。
巨量的血迹喷溅在墙上和地上,被扯成几块的尸体如同拼图一般散乱地分布在地上,一片片尸块上面,没有舔舐着尸身的虫蚁,反而满布着白色的虫卵,在旁边发光水晶的照耀下,那些虫卵闪耀着如同宝钻般的光芒。
而这些宝钻之中,仿佛有着无数微小的蠕虫正在颤抖着,那光芒将它们无论多么微小的颤动,都投影到了旁边满是血浆的墙壁上。此刻的墙上,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黑色蠕虫正在不断地颤动一般。
庄赦看着面前的景色,胃里一阵恶心。他在谢丫村也看到了许多不比面前的情形好看多少的景色,但是那时周围也都光线昏暗,再恶心的场景在黑暗的笼罩下也显得不是那么令人不适,但是面前这个,现在他所看到的,一堆尸块就这样毫不掩饰地陈列在他的面前,这种实在让人难以保持精神上的稳定。
而就在这时,他感受到了仿佛有人在轻拍着他的后背,声音轻柔地哼唱着什么,和刚刚黑暗之中那个被锁在椅子上女孩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女孩的安抚让他的精神愈发沉静下来,他整理心神,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旁边的女孩,此刻,她的形象是梦中那个身披霞色,被束缚在椅子上的女孩。
“走吧。这里会让你知道你所渴求的东西的。”
两人朝外缓缓走着,庄赦扫视着周围的景色,果然和螭晵给予他的梦境别无二致。他小声问道“姑娘,我想问一下,这到底是。。。什么?”
女孩也明白他所说的是这个如同梦境一般的过往的老钦天监,开口道“这是所有米和吃下米的人,所观测到的这个地方,它们在这里活了数十年,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记录在了他们的身体之中,并以我为途径,向你展示这一切。”
两人缓缓朝外走着,庄赦四处打量周围的一切,似乎和螭晵所展示给他的梦都别无二致,直到他闻到了一股烟味儿。
仿佛是在烧着些什么,他急忙赶着步子向上跑去。这股味道象征着这并不是螭晵向他展示的那个老钦天监,而是那之后,那颗大得吓人的树可能即将被烧尽的时候的事。
他全力朝上跑着,一路上都满是涂满墙壁和地面的血迹,而不知是谁,就这样拖曳着这些血迹来到了钢铁甬道上。
而上到钢铁甬道上,他才发现,上一次梦中的那棵巨树此刻,正在燃烧。
并不是上面出现了一两个不大的火星,而是从最底部到最上面,整棵树上面遍布着一片片如同溃烂一般的起火点,而在这样的景象之下,他看到了一群人在钢铁甬道上正在打斗。
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面对着四个黑衣人的围攻,手无寸铁却毫无惧色。黑衣人朝他攻去,而他在钢铁甬道上以人类所难以想象的姿势躲过了那一击。
庄赦远远地看着那个老人,不知为何觉得他有些眼熟,仔细打量一番,才发现,那人居然是清玄官正。为什么清玄官正在这里正在被围攻?
不过既然他们看不到庄赦,那他自然可以接近他们,然后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