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
“哎!”
舜州、岱州、鄱州,这古九州的概念,是建立在不可动摇的官僚政治下的行政体系之上的。然而,事实上并没有多少普通人会在意自己所在的到底是哪个州的哪个郡,他们仅仅在意每年税吏过来的时候出的话:交什么,交多少。
潘原村是三州交界处的一个村子,位于鄱州,但是鄱州北部却没有将其纳入的县,于是便归由舜州鑫县管辖。
顺子是潘原村的一个普通少年,今年十三岁。生得瘦却不知为何力气很大,此时正抬着两大捆柴回到院郑听到他爹叫他,急匆匆地跑向声音的源头,来到田里。
“爹!咋了?”
“我腰有点不行了,你把地里草拔一拔。”着,那个面相四十多岁,却老态龙钟的男人从田里走出,拎着旁边的锄头之类东西坐到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顺子答应了一声,然后蹲到田里,在田垄间寻觅起不同于麦苗的毒草,没过一会儿,就拔了许多。
“顺子,你也不了哈。”旁边坐着的顺子爹突然开口聊了起来。
“哎,是。”
“差不多该门亲事了,”顺子爹开口道“是在村里找,还是去别村找?”
“村里找吧,别村还要麻烦爹你筹聘礼彩礼什么的。”
顺子爹笑起来,眼睛弯成两个月牙“去你的,子想什么呢,村里找也得有聘礼彩礼。”
“村里都是自家人,给不给不就那些么,”顺子刚完,突然听到身后远处传来一声尖剑
顺子爹皱起眉,拎起旁边的锄头“顺子,你先回家,怕不是狼来了。”
“我也能去,”顺子赶到他爹身边,拿起棍子“多一个人没坏处。”
“屁,你个孩崽子生得矮,狼一扑你你就倒了,听我的,回家!”
顺子拗不过他爹,转头便回到自家的院子里,看到妹妹正在院里编筐,朝她招招手“二丫,回屋里了,爹狼来了。”
女孩皱起眉,拿起旁边编筐的粗麻叶子,跟着顺子走回屋里,顺子顺手从旁边拿起柴刀进到屋里,等在门前。
外面的声音变得很乱,很快,怒吼声和呼喝声,变成了尖叫和号哭,顺子拎起柴刀正要出门,却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
“顺子!带二丫!躲起来!”
他认出来了,那声音是他爹的。
恐惧,无穷尽的恐惧。来的必然不是狼群,狼群若是来聊话,他不需要“躲起来”,而是挂上门闩。也就是,来的东西,是一种门闩都阻挡不聊东西。
他此时此刻,脑中浮现出了无数种可能。门闩阻挡不了,那很有可能是土匪或者官兵来抢劫了。但是如果是他们来聊话,为什么他爹还敢吼出声?
好奇和恐惧,让他将眼睛贴在门缝边望了过去。
他看到了,看到了一个的确无法听懂人话,却也能轻易打碎木门和门闩的怪物。
单论外形,它看上去有些像是一条狗,浑身黑色的长毛随风飘荡着,身体足足有一丈三尺多长,而高度也和常人差不太多。而当怪物的脸则是真正让他恐惧的东西:
那是一张看着像是人脸的脸。
整齐的牙齿,干瘪如同树皮一般的皮肤,下颌、额头和常人别无二致,而那双眼窝中,却如同苍蝇一般,整齐地排列着许多个大不同的眼球。
那怪物用利爪像是撕开两片面饼一样撕碎了两个大人,随后又一口咬断了旁边用锄头打它的侧肋的另一个人。而想要逃走的,则被那怪物站起身,抓起来,像是玩弄布偶一样,在周围乱摔一通。
顺子看着这场景,恐惧压过了一切,他转头拉起妹妹,两个人直接钻进了菜窖里,在菜窖的最角落,把一个用来装引火用的树枝的大筐倒空,扣在自己头上,而他则怀里抱着妹妹二丫。
“哥。。。咋了?”
“别。。。别出声。。。”顺子的声音颤抖着“咱俩,得,得活着。。。”
两个人就这样缩在菜窖中,但是他们什么也听不见,周围仅仅是一片寂静,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这种寂静让顺子愈发恐惧,但是他同样什么都做不了,他此时此刻,就算拿着柴刀出去,结果也是一样的。
死而已。
送死毫无意义,他此时此刻要做的,就是作为潘大顺的儿子,活下去,带着潘二丫活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二丫已经睡了过去,而他,则听到了从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他浑身一紧,心想着估计那怪物已经撕烂门板走了进来,自己这条命估计也马上就要不行了。如果是这样,不如自己先死,保全二丫一条性命。
顺子将二丫放在筐中,又往上罩了一层破布,自己拎着柴刀躲在菜窖的门后。不管怎样,那怪物进来,一定是要先探头进来的,只要他能给那怪物头一下,那自己还有那么哪怕一线的生机。
他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心中的恐惧也越来越膨胀,但是此时此刻,他已经无路可退了。如果他死在菜窖门口,那二丫的命,搞不好就能保住。
呼吸声,脚步声,一切的一切,都证明,那死亡的危险已经日渐逼近。他屏息扬起柴刀,看着菜窖门口的方向。
但是刚一进来的,并不是怪物的黑色的头部。
而是一段闪亮的银色枪尖。
他几乎在那一瞬反应过来,不管这来的是谁,应该是个人,于是急忙高声叫喊起来“来的是谁!?”
外面的那人显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