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女婢下车垫了半天脚跟,终于瞧见了那名恶名如雷贯耳的北凉世子一行车队,世子殿下并没有舒舒服服呆在车厢内,正与一名仙风道骨的老道人乘马在最前,向前行进。身后车马,由着一个独臂老头儿赶车,在两个女婢看来,北凉王府也真是穷的很,北凉世子赶车人也舍不得派来个正常人。
两名女婢相视一眼,都看到双方眼中那一丝庆幸。出门前王爷可交代过了,这趟遇不到北凉世子殿下,他们一行便都别别回去了。其中一名女婢拉开车帘,对着裴王妃半跪了个万福。轻声喏喏道:“王妃,世子殿下到了。”
裴王妃收起悲腔神情,一手攥紧那封只有寥寥数字的密信,面色已是如常。缓缓下车再亭亭玉立站在车旁,望着那个不知是可恨还是可笑或是可怜的后辈登徒子缓缓接近,不知为何,手心渗出了汗水。
隔着老远徐凤年早看见了芦苇荡口子上的车队,离着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肃容轻声问道:“魏爷爷,桃木剑都用上了?够不够用?”
这两曰一直躲着不见踪影的九斗米老道魏叔阳抚须微笑道:“桃木三十六,我五斗米教的剑阵已经准备妥当。”
徐凤年点了点头,阴沉道:“褚禄山密信上说襄樊王明阳的弟弟也来了,我就不明白当年徐骁襄樊攻守战了整整十年,他也不曾帮手,为何今曰却来凑热闹?良心发现了?”
身处风暴眼中间的北凉世子殿下今日是怎的也笑不出来。轩辕大磐示警让他离开后,半夜北凉褚禄山与李义山的谍报也相继而来,褚禄山的情报后到,字数不少,罗列出知道的人手,字迹有些潦草,显然是北凉这位兼管情报的牙将人已经是到了青州,都未来得及先发回北凉,提前寄给了世子殿下。
而北凉首席谋士李义山自北凉来的密信中只有四个字“危险快走。”得要是多么紧急的状况才能让这位北凉首席谋士都来不及书写其他就匆匆寄出?
徐凤年再度喃喃道:“玄啊,褚禄山来信中暂时已知的有第十一和四具符将红甲,靖安王赵衡还有哪些后手?既然连裴南苇这位王妃都肯当作等同于一颗弃子的棋子,那必定就不止是这般‘客气’了。而且这城中其他势力,那位西域大观音,轩辕大磐,曹长卿,。。。。。最主要的是符将红甲来了四具,人猫韩生宣不知所踪,那他到底在不在?到底是什么让这位靖安王敢于这么冒险了?”
靖安王妃亲自来,远远见到这马车上下来的女子,徐凤年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点是最让徐凤年想不清楚的,有些莫名其妙,难不成靖安王赵衡这老乌龟疯了不成,要把身为王妃的她放在这几乎可以称作必死之地的芦苇荡?要引君入瓮可以理解,可需要付出这般惨重的代价吗?
进襄樊之前世子殿下可没想过有这么多凶险,靖安王赵衡是出名的能忍,有大才思虑全面,当年离阳先帝病重立储,他是最能继位的人物。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事到临头又因思虑过多不免有些畏首畏尾不能直下决断。要不是他的这大事前畏首畏尾的心性,当今离阳圣上只怕就是他靖安王赵衡了。
按照靖安王这等深水老乌龟的心性,世子殿下只要是不在这襄樊城中太为主动撩拨,顶多也就会明着恶心一番他徐凤年,万万不会在这朝廷准备削藩之迹,暴露实力来围杀他徐凤年。
这是两败俱伤,未杀成,元气大伤,只怕朝廷当场就能削藩了靖安王,杀了,朝廷都懒得动手,由着北凉王徐骁痛失长子而悲愤南下,最后朝廷再下旨收官,将离阳这两大藩王都一削到底,彻底平了满朝诸公心中削藩念想中的两个大患。
“世袭罔替。”五斗米教老道士魏舒扬勒住缰绳,轻叹一声说出最有可能也是唯一值得靖安王拿出全部家底出来拼命的理由。
都为藩王,北凉徐骁功高盖世,破灭六国赏无可赏,就这也需南下太安城,想法子用那大柱国的头衔给世子殿下换个世袭罔替,朝廷掌控不得北凉三十万大军,自然也就半推半就的可以答应了。
可他靖安王赵衡,没有世袭罔替,可以继承靖安王府的兵力,难道百年之后就让他的靖安王的世子殿下就这么在家中当猪给离阳养着,想杀就杀?
老道魏叔阳说完策马折回,他要去后面通知凤字营与宁峨眉准备好,血战要开始了。
“你小心些,别下车。今天不太适合你看笑话。”
等马车走到近前,徐凤年已经清晰可见靖安王府两名女婢的姣好容颜,他放缓速度,与身后的马车并驾齐驱,拉紧了帘子,给好奇探出脑袋的姜泥按了回去,轻声说了句,惹得这位在北凉当丫鬟,却又身为身负国运的西楚公主一阵不满,隔着窗帘确定徐凤年看不到她气恼的举了举小拳头。
马车内,青鸟看着姜泥微微笑了笑,开口道:“殿下有事,我们在马车里待着。”
徐凤年抬眼对赶车的独臂羊皮裘老头说道:“老前辈,天下第十一的王明寅来了,符将红甲也来了,说不定暗中还有不弱的隐藏高手。”
李淳罡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鼻腔之中,嗯了一声。
说完这句,徐凤年这才夹了夹马腹,在吕钱塘杨青风舒羞三名扈从的贴身护送下快马前行。
徐凤年看到好像孤苦伶仃站在芦苇荡前的裴王妃后,没有急于下马客套,双手按刀,只是高坐于骏马上,无言俯视。
“你不跑?”芦苇荡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