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内殿,君臣并行。
病乙鸫道:“你打算何时用那些人献祭?”
魔尊指尖掠过娇艳的花朵,旋转轻折:“三天后,子时。”
复又道:“圈养数时,生人怨气已炽,再假以鬼月至阴之气,与之前幽州积压的冤戾之气相叠。
如此,足可打通魔界与幽州的地脉。”
届时,要取人间无需再通过魔界入口。可由地脉直达,且不易被仙界察觉。
倘若时机成熟,亦可利用白骨峰修仙者的戾气,再将化外之地各派的地脉逐一打通。
仙者之根,当已仙毁之。
只是,这些都需要天时地利乃至恰当的人和。
“懂了。”病乙鸫收了玲珑噬幽瓶,也学魔尊折下花一朵。
放置鼻尖轻嗅,旋即娇艳的花生机尽逝,竟如流沙般倾泻而下。
“别大意,三日后比有一番风云苦斗。”魔尊道。
病乙鸫白眼魔尊:“既知如此,你何故大殿之上说与众人听?”
魔尊引着人到凉亭坐下,道:“他不动,如何仙界动?”
“为何选在此时将青丘拉入局中?”我还以为,上万年你都忍了,当是将它放在最后。
“呵,你不是很清楚吗?何故作此问?”捏起一把饵料,随意的撒入湖中。
“好,我不问。不过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管明日是与非。
咱两,喝一杯?”
摊手间,病乙鸫索性也懒得再问。取出珍藏许久的恨相逢和两只酒杯,一杯赠君一杯自酌。
魔尊略带拥戴扬手接住飞来的美酒,微微摇晃然后放至鼻尖轻嗅。
“嗯,还是当年的滋味。”
忆往昔恨相逢,余生不饮天涯晚。愿你我不会有饮它的一天!
病乙鸫歪在桌子上,举杯邪笑道:“是啊,敬当年你的不杀之恩。喝。”
闻言,魔尊的眼眸渐渐蒙上了一片灰朦。记忆的抽离,往日的乍现。
彼时,魔宫鹿血台旌旗飘展,魔威涛涛势擎天。
高台上,血灵、生生梓、画风北、陵广、丁酸一予皆分列而坐。
一口百炼鼎下燃烧着熊熊的火焰,鼎内热水沸腾不息。还有,立在鼎边的人伯。
画风北两脚搁在长条桌上,人靠在椅子里悠闲的擦拭指甲。
把玩了片刻,轻轻一吹:“我看这水也滚的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该开始了。老这么等着,万一鸫君他不来咱还不吃啦?”
龙肉啊,多难得的机会。还是自己送上门,不吃是罪过。
血灵转着酒杯,笑言:“画风北,你其实是怕了他吧?”
“胡说。”画风北想也不想,当即否认。
“既然不是,那便安心侯着吧。依他的行事作风,断不会食言。”
正说着,便听见病乙鸫的声音由远及近。
“诸位果然待病某赤诚,病乙鸫竟不知在座的如此思念与我。当真是,在下的疏失。”掌托玲珑噬幽瓶的人,自云端洒然而降。
话落间,人已入座。
病乙鸫却是懒看众人,直言:“开始吧。”
生生梓问:“既然如此,由谁动手呢?”
血灵酒杯一顿,道:“我只要他血,其他的你们尽可随意。”
疏陵广翻着《茶之经》,头也不抬,道:“听说大荤不好,食素能有益身心。诸位同素否?”
丁酸一予扯动脸部肌肉,慢悠悠的道:“生生梓,我看啊这注意是你提的,不如就由你先。
我们,随后就成。昂,诸位说是不是?”
血灵颔首:“是这么个理儿,不过我觉得让鸫君来更合适。
鸫君,你说呢?”
病乙鸫把玩着玲珑噬幽瓶,眉眼微挑,看似不经心扬起的轻蔑:“这便是你血灵胆量吗?一个垂死的少年让你胆怯了?
需用此下计迫使本君斩断前恩,是怕回来他报复吗?”
“鸫君不用拿话激我,我向来奉行的便是斩草除根。
作日你阻我等,就该有此觉悟。
要么杀了他,已证你的魔心如初。要么,我等杀你。”血灵话落,登时氛围骤降,杀氛四起。
“本君既保了他,便不惧尔等逼杀,有什么本事,咱们不妨手底下见真章。”病乙鸫抚着玲珑噬幽瓶,掌纳魔元催引风云。
伯见状,不忍恩公为难,遂道:“恩公,可否上前一叙。
箫尚有几句话想托付与您,望日后有缘转托我家小主人。”
病乙鸫沉眉一敛,散了掌心魔元行至箫身侧。如今被制住的他,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你有何话托付与他?”
箫松了一口气,他还怕病乙鸫犟着不肯来,届时便难办了。
“恩公,劳您转告我家小主人。
人这一生,从生到死,不过是学习如何放下的过程。
生死也一样,聚散亦如是。
叫他勿需替老朽报仇,箫此生无恨。”
“好,若他能活下来本君会替你转告。”对于这样忠义的人,病乙鸫骨子里是欣赏的。
“老朽舔颜,求恩公答应最后一事。”箫祈求道。
生生梓起哄道:“哟,鸫君,你们这是聊天聊上瘾了?打算来个仙魔生死别啊?”
病乙鸫懒理杂声,直对箫说:“何事?”
“求恩公杀了箫。”
“你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吗?”病乙鸫内心一震,怒视眼前之人。
箫苦笑中含了然,阶下囚的他此时竟生出摄人的洒脱。
“知道,所以才厚颜求恩公赐箫一个痛快。
箫不惧死,但怕死的没尊严。”
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