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贤妃中毒,性命垂危,皇帝亲自坐镇绚晴宫,连续数日无暇上朝,更是召了皇城司彻查……这么大的事情,前朝后宫当然都是非常关注的。
孙聿还没从御前告退,里里外外就已经知道了他去禀告的消息。
一时间后宫风声鹤唳,都预备了等待天子的雷霆震怒。
只是这天天子却没什么动静,次日朝会,群臣都做好了人齐之后雁引过来收奏章的准备,然而淳嘉却来了。
他沉着脸,吩咐平身后,目光如电的扫视了一圈众人,开门见山道:“贤妃中毒之事已经查出真凶。”
底下小小的哗然了下,昨天孙聿的行踪出来后大家就猜到皇城司应该是查到什么去禀告了,只是没想到这个事情会被拿到庙堂上来说——但淳嘉毕竟不是刚亲政时候的孤家寡人了,他既然开了口,底下就有人站出来询问真凶是谁。
还有人义愤填膺的表示宫闱重地居然有人下这样的毒手,简直丧心病狂其心可诛,绝对不能轻饶了之类。
淳嘉面无表情的听着,半晌,就让孙聿带着证据上殿。
这些证据是按照他的意思准备的,件件指向摄政王——的岳父、前清平侯陆春草。
众所周知,陆春草是庶人纪晟的内侍出身,伺候过孝宗皇帝,在宫闱里根基深厚,有能力有势力谋害得了如日中天的贤妃。
他也有理由这么做,毕竟淳嘉这段时间都在跟摄政王沟通,讨论关于他的义女陆其道的处置。
陆春草跟陆其道父女情深,心疼女儿之下怨怼天子,由于不敢或者无法弑君,就拿天子的宠妃云风篁出气,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支持皇帝的一群人尽管非常意外,但看出淳嘉的态度,还是第一时间站出来,展开了对陆春草的攻讦——实际上,陆春草现在根本不在朝会上,自从被剥夺爵位后,他就开始了闭门思过。
原本淳嘉答应摄政王,等过些日子,处置了陆其道,就找借口将爵位还给他。
但因为在陆其道的问题上争论未定,这个事情就一直搁置了下来。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眼下众人的汹汹声势看似冲着陆春草去的,实际上,真正针对的,是摄政王。
摄政王一方的官员面上都浮现出了明显的焦灼与愠怒,他们根本不相信面前的所谓证据,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淳嘉跟贤妃串通好了,对摄政王的栽赃。
陆陆续续,有人站出来争论。
就跟从前的几次一样,起初还算克制,渐渐的,声音高起来,措辞也越发的激烈……好好儿的朝会,逐渐向战场发展。
淳嘉高踞上首,没有立刻亲自下场,摄政王也是差不多。
随着一位位官员被牵扯进去,气氛越发的凝重激烈,最终翼国公都亲自站出来后,摄政王终于不再沉默,大步出列,鹰隼似的目光环视众人后,嘿然道:“贤妃乃天子宠妃,自来宠冠六宫!其突兀中毒,若不尽早查出真凶,恐怕对天子有所不利……当日天子这般叮嘱时孤也深以为然,故此,私下里也派遣人手,暗中查访,却也有所得!”
“只不过,这个凶手人选,却与皇城司使的结论,并不相同啊!”
冕旒下淳嘉微微皱眉,觉得有些不妙。
下一刻他的预感成真了:摄政王也让人取出大量证据,证明他并非信口开河。
只不过,他查出来的真凶,赫然是早就被遗忘的、流落行宫的明惠长公主殿下!
“简直胡说八道!”欧阳燕然忍不住站出来给明惠辩解,“且不说长公主殿下年岁尚幼,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为何要毒害贤妃,就说长公主殿下从未染指过宫权,且生母才去,自己也在行宫卧病至今……哪里来的机会做这样的事情?”
大部分人听着这话都微微颔首,明惠长公主的身份当然是尊贵的,哪怕她生母庶人纪晟有了那样身败名裂的结局,也不能影响她的待遇。
毕竟是孝宗唯一的嫡女不是?
但不管是纪晟在时还是去世之后,她都没掌握过实质上的权力,就是比较得宠的金枝玉叶而已。
跟贤妃这种进宫没多久就开始协理六宫的实权妃子根本没法比。
要说贤妃私下里去害长公主还差不多,长公主怎么可能害得了贤妃呢?
“欧阳大人莫不是忘记,长公主殿下固然天真烂漫又年幼不谙事,但其生母,那可是谋害了两代宫闱的。”摄政王这边有人出来提醒大家,“庶人纪晟去时人就在行宫,焉知有没有私下同长公主及其左右叮嘱了什么,使得长公主心存怨怼?以庶人纪晟在宫闱的手段与根基,谋害贤妃能有什么问题?陛下大婚时候进宫的后妃,不乏大家贵女,却有几个逃出三尸虫之祸的?”
“贤妃纵然得宠,入宫日子却短,出身也不高,防范不了庶人纪晟的手段不足为奇!”
欧阳燕然哼了声,就有个御史台的御史出来反驳,说就算长公主心痛生母之死,要发泄,难道不应该首先找你们摄政王府?怎么会找上贤妃的!
贤妃可是无辜的很!
纪氏的覆灭跟庶人纪晟的死,哪个跟她有关系?
“这就要问天子了。”摄政王冷笑一声,朝丹墀上拱了拱手,说道,“据孤所知,明惠长公主原本很喜欢贤妃,贤妃头次到太初宫伴驾,还是明惠长公主带着的。但后来贤妃逐渐盛宠,却开始疏远长公主。想必长公主是怪贤妃没能给庶人纪晟求情罢?不过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