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听到又有人高声喝止,陶质一愣,伸出的手顿时停在半空,他惊疑地转头,看向那个正趔趔趄趄地朝他走近的人。
不止是陶质,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想不到此刻居然还有人可以行动自如!
眼看出声的人猴子屁股一般绯红的脸,缓缓迈进的身子左一晃,右一歪,似乎随时都要瘫倒在地,张彪等人心中一凉,涌起的一丝希望瞬间消失殆尽,此时的心情全然无异于在溺水的时候抱到了一块巨石。
好一会儿,陆庭芝才晃到了陶质和她的身旁。
他满脸的正气凌然,愤慨地抬手指着陶质,脑中已经想好了数之不尽的言辞要用来喝骂眼前这个无耻淫贼。
他刚要开口,耳中听见一声冷哼,腰腹间猛然一痛,接着后脑,背脊无一处不痛,然后眼前一黑,发觉自己已经仰面倒在了几丈之外。
陆庭芝忍痛翻身坐去,看着陶质背过身去,又对她探出了手,怒喝,“岂有此理…你给我住手!”
陶质回头,神情焦躁又凶恶,眼里却透着满满的不屑,“只要敢再叫唤半句,我要你再也出不了声!”
陆庭芝想都没想,就叫了出来,“除非杀了我,否则你休想得逞!”
这句话陡然点醒了陶质,他站起身,用异常阴狠的眼神盯着陆庭芝,歪斜的嘴角转眼就爬满残忍的笑意,“好,那我就先杀了你这个碍事的蠢东西!”
那样可怕而渗人的目光,令陆庭芝不寒而栗,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退。
慌乱之中,陆庭芝发现歪倒在身旁的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张彪被刀刃架住了脖子,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对他飞快地眨了眨眼睛,接着向下一瞟,好像是在向他暗示什么。
陶质的脚步越来越近,陆庭芝来不及再多想,无比笨拙的滚向张彪的身畔,仓皇地抽出了张彪腰畔的那柄弯刀,然后爬起身来。
霎时之间就满是冷汗的双手握住了刀柄,朝向仍在步步逼近的陶质,却止不住的发颤。
握住刀柄的一瞬,陆庭芝心底的怯意尽消,他想起了爷爷那套风姿卓绝,潇洒自如,而又足以开江裂谷,令天下震服的神逸剑法,想起了那一日在云涯山庄,有幸亲眼目睹的那一式“穿云”。
事到如今,他虽然根本未曾练过一招半式,也不知道挥剑的那一刻到底需要多大的力量,却决不能给爷爷丢脸!
陆庭芝全力回忆着“穿云”的剑诀,握紧了手里的刀柄,像是在为自己一般壮胆,口中吼出一声怪叫,冲向了陶质。
手里的弯刀被当作长剑,竭力地平刺出去,眼前的人却动也不动,刀尖离肌肤只剩几寸,他蓦地想起猩红的鲜血,手一发软,不自禁地想要闭起眼睛。
他忽然听见耳边一声冷哼,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陶质一脚就将他踹回了张彪的身旁。
挨了这结结实实的一脚,他的胸口一阵剧痛,立马从肺腑间呕出一口鲜血。
陶质鄙夷的看了半天都爬不起来的陆庭芝一眼,如同看着一只正对人张牙舞爪的蚱蜢一般,口中蹦出两个字来,“废物。”
这两个字宛如一团火种,刹那间就把初识人世便满栽心迹,却逐日干涸,逐渐枯萎的苦竹燃成了无法轻易浇熄的火海。
此刻他心中所感受到的苦楚,远比肉身的苦楚更甚,只迫得他再也没有别的念头,唯有拼尽一切与之相抗。
陆庭芝猛然抬起了头,拭干嘴角的血迹,努力支起了身,摸向从手中掉落的弯刀。
燃烧的烈焰灼痛了胸腔,几乎令他无法呼吸。
陆庭芝紧闭双眼,“穿云”的每一式都极快而清晰的在脑海中闪现,心底骤然涌动起一股无法压下的强大气息。
恍惚间,爷爷遒劲有力的手掌替他把住了刀柄,自然而然地带着他的手臂挥动起来,刀尖飞快地刺向陶质!
面对来势汹汹又无可捉摸的弯刀与剑招,陶孟辨不清来路与刀势,手中又没有兵刃,一时之间竟无法抵挡,只来得及把身子一闪。
陶质大吼一声,用手捂住了腰间冒着鲜血的伤口,愤恨地瞪着陆庭芝,“你找死!”
陆庭芝却呆呆地望着从刀尖划下的血水,一滴滴落到地面,全身一凛,浑身的酒意在刹那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陶质暴怒地踢飞了陆庭芝手中的弯刀,一把掐住了陆庭芝的咽喉,狠狠地将指骨缩紧,嘶声高叫,“去死!”
突如其来的一阵强烈窒息,陆庭芝眼前发黑,顿时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只剩下喉骨快要断裂开来的疼痛。
忽然,陶质的两眼霍然瞪大,露出无比惊愕的神情,低头向血水正喷涌而出的心口瞧了最后一眼。
陶质的身体向后一歪,陆庭芝就看见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陶质身后的她。
她的面色惨白,满额的汗水,已悄然把一柄极薄,极小巧,近乎透明的锋刃收回了袖中。
她抬眼注视着陆庭芝,声音异常的轻,“你怎么样?”
陶质的尸体倒下了半晌,为陶质卖命的几名弟子才反应过来,通通上前将她和陆庭芝团团围住。
陶质的死实在太过突然,令他们一下子全都乱了方寸,全然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而眼前这个女人出剑的速度简直匪夷所思,虽然她已经收起了沾血的利刃,只不过无声地抬眉一瞥,却恍若有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令他们不禁心生惊惧,更不敢与二人靠得太近。
将微微颤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