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像是被日月磨洗过的明镜,清晰地倒映出对岸的山峦。葱茂的山色绿意参天,水色与山光相融,更显得碧波盈盈。
站在湖边,探头顺着湖岸望了一圈,虽然比流云湖要小上许多,仍不是一眼就能望到尽头的浅水溪滩。陆隽宁神情疲惫地靠着身后的大树,唉声叹气地抱怨,“已经沿着这条湖转了大半天了,也没看见半个人影。苏大侠说的那个人到底在哪里啊?”
陆善把陆隽康平放在草地上,答道,“既然那些山民都说山上再没有别的湖泊,那个人若是要钓鱼,肯定会在这附近。隽宁公子,不如让我再去附近找找看,你们就在这里歇一歇吧。”
“拜托你了,陆善。”陆隽宁点头,“红殊,你们也口渴了吧?去取点水来喝。”
红殊和白槿相互看了一眼,慢慢放下板架。
怀中的幼童又开始不大安分地扭动,咿咿呀呀地叫唤,陆隽宁连忙紧了紧手臂,凑过头去,“廉儿,你说什么?乖啊,乖啊,别、别乱动了…想你爹娘么…他们…他们现在不能来见你…为什么?…为什么…好吧,我偷偷告诉你,你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是我说的哦…他们正在帮你做一块好大好大的饴豆糕,你看,就跟这片湖一样大…所以要费点时间…你想不想吃啊?想吃就要乖乖的,听小叔叔的话,知道么?”
陆隽宁红着眼睛,努力让话音保持笑意,想尽办法,总算让幼童安静下来。他抹了抹眼睛,长吸一口气,瞥眼瞧见白槿正小心翼翼地给陆隽怡喂水,喉间发涩,“红殊,帮我和廉儿舀点水过来吧。”
红殊背对着他,在陆隽康身旁蹲下,“隽宁公子,我还要喂隽康公子。水壶已经装满了,就在那边,麻烦你自己取一下。”
陆隽宁心中陡然生出一阵酸意,气呼呼地喊,“你管他干什么,让陆善回来喂他就是!”
“我是隽康公子的侍婢,当然该由我照顾他。”
原来她不肯离开,是为了陆隽康那个混蛋!陆隽宁又惊又怒,心中更是难以形容的酸楚,立时起身把陆廉放在陆隽怡的身畔,准备自己去取水壶。走出几步,还是忍不住又折身站到红殊身旁,沉声道,“我来喂他,你去喂廉儿…”
说着,陆隽宁伸手去夺红殊手中盛水的叶片。
红殊连忙侧开手臂,还是被陆隽宁抓住了手腕,捧着叶片的手臂突然间受力,她一声惊呼,叶片连同当中所盛的净水陡然从两手间滑落,溅了陆隽康满脸。
红殊急忙想要把手挣脱出来,另一只手却也被陆隽宁用力攥住,她咬着唇,使劲翻转手掌,试图掩饰什么。
叶片脱手时,晃眼瞥见了红殊双掌的异样,陆隽宁心中顿生惊惑,红殊越是遮掩,他越是好奇,手上加力,终于扳过了红殊的双手,两只手的掌心一览无遗。
磨烂的手掌又肿,又发紫,冒出的血泡都破开了,凝出点点团团的瘢痕。那双原本温柔若水的手掌,此刻没有半寸完好的肌肤。
陆隽宁怔怔看着满是血泡的掌心,心中一痛,话音低涩,“怎么会这样…你们…你们居然什么都不说,不让我知道…”
不等红殊开口,他无比自责地说下去,“对不起,对不起…我真该死,竟然没想过你们两个姑娘家负起这么重的东西,还要赶这样崎岖的山路,会有多么辛苦…”
将陆隽宁不断敲击脑袋的手按下,红殊微微笑了笑,“没什么的…”
陆隽宁的视线不知不觉有些朦胧,涩声道,”红殊,你明知道继续跟着我们只有苦头吃,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我不苦。隽宁公子没有赶我走,肯让我为你们出力,我反而觉得很开心。”
“可是,看你的手弄成这个样子,我的心里很难过…比我自己受伤还要难过…”
红殊的脸红了红,轻轻一挣,把手抽回,“隽宁公子,你别那么在意我,我只是一个婢女而已…”
陆隽宁一把握住那双迅速缩回的手,双目中的认真和坚定几乎令手的主人忘了继续挣脱,“不要再叫我公子了,红殊,我已经不是什么公子,你也不是婢女,你就是我最在意最在意的人,我不会再让你受伤…”
“哎哟!”后脑勺突然一痛,陆隽宁捂着痛处,惊呼出声,“哪个龟蛋干的?”
“小子再出言不逊,让你的脑瓜子变成漏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