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哭爹喊娘的嚎叫在深山中回荡之际,与山林方向完全相背的大道上,一匹马如风一样向前飞驰。
凌天衡扯下了蒙面的黑布。
如无意外,那些官差应该已经追着野猪进山了。
那头野猪身形庞大壮硕,脾气也格外暴躁,似乎对引它出山林的人无比愤怒,不顾疼痛地拼命进攻,横冲直撞,倒了又起,起了又倒,起码挨了三四十拳,它才疲困地趴在地上喘气,再也没有挣扎。
他制伏过不少野猪,还从没遇过这么难以受收拾的。
打倒野猪之后,他把野猪的手脚捆缚起来,藏进了道旁的草树里。等他赶回此地,就把县令扔在了路边,又将马背上的箱子绑在了野猪身上。
重获自由的野猪仿佛知道了他的厉害,不再试图攻击,转身想逃,又被他用内力重重打了一拳,身躯向前扑出两三丈,立即头也不回地向来路狂奔。
野猪奔跑时剧烈的颠簸,会让那些碎金和先前在马背上一样,一路顺着他在箱子底部刺出的小孔落出,把官差一直引到它的老窝。
只不过野猪吃了这样的大亏,若是突然再见到人群,恐怕会狂性大发,那些官差有得苦头受了。
而那整座县城,就是再过几十年,恐怕也没有一个人会忘记今日之事。
尽管今日所做的一切在凌天衡看来其实有些荒唐,但这样大闹一场,他的心中竟然隐隐感到了几分快意。
与师兄他们已经分头行动了好几日,始终风平浪静,不见任何的人马追来。难得路途平稳,师父与萱儿却总是时刻担心着师兄他们的行踪是否已被人发现,或是人马全都在向他们走的那条路集结,连他自己也不禁暗自担心他们会不会遇到危机。
怎么也要帮帮他们,哪怕对情势只有微乎其微的影响。萱儿三番五次地提出了这样的想法,师父并没开口,但默认般的眼神透露出了心底的赞同,他越来越难以拒绝,又想着苏湛那日教训他的话,自觉不能因为身旁的人,就对师兄的安危完全坐视不理。无奈之下,才用这样的办法来引起官府的注意。
纵然今日在场亲眼目睹的人皆是一头雾水,但是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会很快传到雍都。
哪怕只是替师兄他们引开一小部分的敌人也好。
想到总算不负师父他们的所望,凌天衡的整个心绪不由放松下来,放缓马蹄,抬眼望见江岸边的大船和小舟起起伏伏地排成一线。
“义父回来了!义父!”
少女在靠中间的一艘大船船头踮着脚尖,向他不断招手,显然翘首以盼多时,老人和书生坐在她的后面,见到他安然无恙地返回,面上也泛起了欣喜之色。
“你们等的同伴就只是他一个,没有其他人了么?”
皇甫萱侧头,问话的船夫在她的身旁,好奇地望着越来越近的一袭黑衣。
这条船上的船夫为人都相当和善,经过如此漫长的等候,他们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只是迎着冷冷清清的江风,埋首做着手头的事情。尤其是身旁这一个,不止通情达理,总是满脸笑容,还很热情地同她说话,天上地下,无所不谈,也完全不会嫌她嗦,也不会嫌她很多东西都不了解不明白。
下山以来,她见过的人,除了宋玄一和云涯山庄满门之外,不是阴险凶残,满手血腥,只为伤人性命,就是冷漠得对旁人不加理睬,如果不见到那种铜铁铸的小圆板,色泽发白或发金的石子,多说半句话都不愿意。
不知道该欣慰还是悲哀,她曾经做梦都想要下山,山下的人却不像根本她想象中的那样。而这个船夫,算是她在山下认识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了。
“是啊,我们可以立刻准备启程了!”只不过,船夫们越是半分怨言也没有,反而越是让皇甫萱觉得有些不安,“不好意思啊大叔,为了等义父一个人,耽误了你们船上这么多人的时间…”
“没关系,我们本来就要等他。”船夫笑了笑,对其他的船夫摆摆手,“人已经来了…”
所有的船夫全都站了起来,往各自负责的位置走去。
就在船上众人开始移动的那一瞬间,凌天衡的心中顿时一凛,那些船夫的身形迅捷得有些异常,也并没有人的脚步是朝着铁锚所在的船尾,倒像是在向萱儿他们靠近,他刚松开缰绳,还没有从马背上跃出,从船上传来一声高喝,“停步!弃剑…”
这声音竟然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见过。
刚才与皇甫萱说话的船夫靠着船舷,含笑望向凌天衡,眼神和话音里都满是威胁的意味。
不用回头也知道,手下已经拿出了藏在袖中的刀,架在了三个人的脖子上,因为他看见凌天衡当即勒马,还捕捉到了凌天衡眼中闪动的惊愕之色。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后背就感到一阵迅疾的怪风掠过。
身后霎时传来一声惨叫,船夫猛地回头,发现少女身后那名船夫的上半身竟平白无故地燃起了烈火,发出嘶声痛呼,仿佛身前有一道无形的飓风,让他跌撞地倒退数步,转瞬间全身都被火焰包裹。
一个金色的飞影从眼前疾闪而过,一股巨大的火焰追着在甲板上翻滚的火球,迅速蔓延开去。
飞影用无法形容的速度在空中不断盘旋,同时一团团的火焰如流星般坠下,令人眼花缭乱。船夫们还没来得及看清空中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一大片火光已将大半条船吞噬,灼人的火舌也已经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