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在一旁便微笑起来,道:“那倒不用。我的师弟一花便是针线上的高手。便是有什么不合身的,只让她弄一弄就好了。”
董墨儿不禁笑道:“原来一花竟还有这等本事。虽然女子本就应该会做一些针线,可真正做好的也不多。宫里各人也都有各自的差事,针线上的东西也都无法经心,不然也就不会设缝纫坊了。你们的本务是修行,打坐念经,这些针线上的,还是少做为是。”
妙玉忙答应:“是,姑姑说得是。以后妙玉定会多督促她们念经,少做这些外行的事。”
董墨儿点点头,道:“这样就好。也没多大的事,你们就回去吧,好好温习功课,以备后日之用。”
“是,妙玉告辞。”妙玉便带了一叶告辞出来。
走到外面,一叶便道:“这个董姑姑也是这样死板地人,将咱们管得死死的,以后咱们的日子可不轻松呢。”
妙玉道:“你也别抱怨了。董姑姑跟咱们说那样的话,也是她不能不说的,这慈恩堂是由她看管着,她不说可才是不像话了。至于咱们是不是一定遵照了她说的办,她只怕也不会深究的。董姑姑是个性子随和的人,倒是那蔡嬷嬷才要小心一些,别让她抓了什么把柄才好。”
“嗯,我知道了。”一叶点头。
等两人回到西院,不一会儿果然有小宫女送来四领袈裟,以及里面穿的海青。海青是一样的褐色绸缎做成。袈裟是一色的金线绣成,富丽堂皇。主持的是大红的,另外三人的是紫色的。四个人一起试了试,穿在身上,果然气度不凡。
袈裟本就宽大,不需细究。但海青的腰身却是不大合身。一尘太瘦,撑不起来,一叶身量不够,长了一些。一花笑道:“这好办,稍稍等一会子,弄一弄就好了。”说着,便去拿针线,又让吉祥将剪刀拿来,重新将衣服不合身的地方裁剪,一针一线地缝起来。
一叶在旁笑道:“你可不知道。刚才我们到董姑姑那里去,说这些不是我们的本分。让我们好好将功课做好就成。针线上的事情,交给缝纫坊去做就好了。”
一花一边缝针。一边道:“拿到缝纫坊去,一来耽误工夫,二来做出来也不一定合心合意。让我自己在这里做,你们在一旁看着,哪里不好改哪里。可不好?”
妙玉道:“说起功课,一花,你那本《般若波罗密多心经》还有些生疏,下去可得好好下一番功夫,将经熟悉了。不然到后天做道场法事,你出乖露丑。可是你自己的脸上不好看呢。”
一花停了手上的活计,皱了眉头道:“师父,这念经可真是天下最难的事情。那写经书的为什么就不能写成跟咱们说话这样顺畅滑溜呢?非得那样拗口。倒不像是人话了。”
一屋子的人都笑起来。
一叶笑道:“罪过,罪过。亏得你也是佛门中人,竟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对佛不敬的话来。经书上记载的,都是佛祖的语录。是专从平常说话中提炼出来的精华。你竟敢批评不是人话,不怕死后被佛祖怪罪。下拔舌地狱?”
一花认真地道:“佛祖是最宽宏大量,他知道我不识字,学经不容易。我已经很用功了,只是老记不住,可不能怪我。还有啊,那些经书,其实也不过是一般读书人,按自己的意思写出来的。佛祖当初说话只怕不会这样生涩难懂不好念的吧。不然他又如何让这么多人信奉他呢。”
一叶笑道:“很是,很是。你还没入门,先就批评上了。将来何不你自己就开创一门教派,不学这生涩难懂的,只讲顺溜上口的,信众只怕更多。”
一花笑道:“你又来打趣我了。我字也认不得,话也说不好,哪里就能开什么门派呢。”
妙玉此时道:“你说得其实也不过话整理而成的,又加了不少自己的见解,故意弄得这般文诌诌的,又难懂,一来是显得有修养,二来就是增添一些神秘感,让更多的人顶礼膜拜。”
一花不禁道:“师父这话算是说了句公道话。大师兄,你总是取笑我,可不如师父这般说得明白。你跟师父也还得多学学呢。”
妙玉看一叶一眼,微笑道:“佛学博大精深,我的修为其实也尚浅。虽然一花并不识字,但刚才说出来的道理却是咱们想不到的。所以得道不在入门的先后,而在自身的悟性。”
说话间,一花已将衣服改好了,让一尘和一叶再试穿了一下,果然十分妥贴。
妙玉让把袈裟、海青收拾叠好,小心放在一边,等后日再穿。
(七十五)做法事月后亲跪经 赏秀色皇上乐吃斋
到了十五那天,妙玉等人一早便起床,梳洗过,吃过早点。然后换上海青,外罩袈裟,四人一样的装束,倒也齐整。
四个人一起到慈恩堂正殿去,吉祥和如意也跟随着去,小福子和小东子早就候在殿外。
妙玉领了三人进殿,地上早整整齐齐摆好了二三十个蒲团,那是为前来上香祭拜的人准备的。妙玉便安排典礼事务,自己司磬,让一花司金钟,这样念经的时候她就可以少念几段,还可以当当南郭先生。一叶和一尘便盘腿坐在蒲团上,闭目专心诵经。每诵完一段,金磬和金钟齐发,一叶和一尘便起身燃香,绕场三圈,然后上香,跪拜三次,才又坐下诵经。如此周而复始,直到诵完九卷经为止。
吉祥、如意和小福子、小东子也都进殿,跪在屋角的蒲团上,虔诚地跟着一叶和一尘扬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