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自己有些死心眼,也知道这样是对皇兄的大不敬,可我也没办法,我管不了我自己的心。我只知道我在那一日的梅树下看见了支颐假寐的你,那一刻的美,无与伦比,那情那景那人,便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底,一辈子也忘不了。”
这种话,甄玉垚如何听得!那一刻,她几乎又要泪流满面了,可她生生忍住了,但她的喉头却梗塞着,发不出一声,只能低头看着脚边那株小黄花。
两人此时也都不说话了,低着头各自想着心事。周围除了鸟儿在枝头上啁啾,也没有别的声音。但远远地,后苑的门口似有人声。
甄玉垚道:“这园子里只怕有人进来,我得走了。”
欧阳玺捉了她的手,恋恋不舍,只是不想松开。
甄玉垚此时也只得狠狠心,将手抽出,当先离开了。
欧阳玺从那树隙中看见甄玉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心里又是一阵怅惘。
甄玉垚因为封嫔,为主位,再在蕴秀宫住便不大合适。欧阳璧见丹霞宫空出来了,便将丹霞宫赐予甄玉垚住,重新修缮装裱过,焕然一新,又择了日子让甄玉垚搬了过去。又担心甄玉垚寂寞,便让晴雯也过去一起住着。让那叶贵人搬到聆月轩去了。
容妃因为身子沉重,生产的日子也近了,蕴秀宫里人又少了一些,欧阳璧便下旨将容妃的母亲接了来,方便照顾。容妃此时便又高兴起来了。
妙玉每日便到丹霞宫,给甄玉垚开方子拿药,以解她身上的余毒。
甄玉垚每日里吃着药,又接到家里捎进来的书信,说到父亲和大哥也都回家,一家团聚了。当初寄放在别处的箱笼,如今也一一还了回来,家底也还过得去,让甄玉垚不必操心家里。
到此时。甄玉垚倒也放心不少,心满意足了。只是当皇上到别的嫔妃那里过夜时,她的心里便每每禁不住想起欧阳玺那滚烫火热的怀抱。
皇上也常到丹霞宫,也说起朝中大事,说到安定王已经被羁押了,家底也抄了,可是抄出了不少的宝贝。富可敌国,充入国库,倒是让国库充盈了不少。朝中一些素日与之串通一气的大臣也被捉拿抄家。只有那定远侯黄勇早先得了讯息,逃之夭夭。不知所踪了。
甄玉垚知道这些,心里便也终于吐了一口气。畅意非常。想着黄家当初一手遮天,肆意荼毒朝中大臣,虽然权势熏天,但也树敌颇多。而黄芳华也仗着母家权势,在宫中作威作福,戕害后宫女子。为一点儿小事便要置自己于死地,更有甚者还要毒害皇嗣,心肠毒辣,作恶多端,终于有了如今的报应。
但甄玉垚心里始终有一些不安,黄芳华始终没有承认毒害太后,若说她抵赖,倒也不必,因毒害皇嗣的罪名她都认了。这件事比起毒害皇嗣、谋逆作乱的罪名,那又差了许多了。若她说的是真的。那毒害太后的又是谁呢?
难道这宫中还深藏着一个正在进行的阴谋?
这个阴谋跟黄芳华有没有关系呢?不管有没有关系,黄芳华或许能知道一些内情。
想到这里,甄玉垚坐不住了,便又想亲自去问一问黄芳华。
这日,甄玉垚仍带了小东子一起到冷心苑去。不想到了冷心苑,却扑了一个空,黄芳华已不在那里了。打听之下才知道,黄芳华已被罚去纫衣局做苦工了。
甄玉垚又只得又赶到纫衣局,门口守卫的人也都认得甄玉垚,忙让她进去。
纫衣局里主事的人见惠嫔来了,又是皇上面前得力的红人,自然忙赶到跟前伺候听使唤。听甄玉垚要见黄芳华,主事嬷嬷面露难色,道:“黄氏如今病倒在床,两天没沾水米了,大约也没有多少时光可活的了。娘娘还是不要去见的为是,屋子里也不像个样子,别熏着娘娘了。”
甄玉垚是过来人,在浣衣局里呆过一阵子,虽然自己得罪了当时的红人黄芳华,不少的人也都是凫上水,踩低就高,奉承黄芳华去,对自己不理不睬,但也有不少人同情自己,偷偷将吃的放在自己枕边。自己能活下来,很大一部分功劳要算在同屋帮助过自己的人身上。
而这个黄芳华,气运将尽,到头来却无人周济一下,因此便道:“本宫早先也吃过苦,见过那些破败不堪的地方,大约也还忍得住。本宫找黄氏还有话问,你就带本宫去看看。”
管事嬷嬷无法,只得领了甄玉垚过去。
只看那破旧的门,甄玉垚便也能想象里面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待小东子推开门,甄玉垚进到里面一看,屋子很小,靠窗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屋里边一张木板床上躺着一个人,一床薄薄的看不出颜色的床单裹在她的身上。
屋子里一股难闻的气味。甄玉垚不敢走近,只远远地站着,见黄芳华脸色灰暗发黄,昏睡在床板上,头发乱蓬蓬的,已现花白了。哪里还找得出昔日威风凛然、高贵华丽、鲜艳夺目的样子呢。
甄玉垚见那床头边凳子上一只碗,碗里却是空的,便道:“这里就没有一个人照看着?她的丫头呢?”
管事嬷嬷答道:“她如今是庶人了,哪里还配有人伺候呢。她从前的贴身丫头也都发到别的地方做活去了。如今在这里,各人也都有自己的活,也没有功夫来照看她。”
甄玉垚暗中叹息,道:“你们也太势利了一些。人家如今失势了,你们就将人家踩得一丝儿气也没有了。当初可不也赶着去奉承她吗?”
管事嬷嬷便嗫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