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元春让四个人见过,然后道:“本宫昨儿伤了酒,今日有些头疼,要去歇一歇。你们且说说话吧。”
四个人一齐起身,送过贾元春离开。然后侍书也进来了,大家彼此又见过,甚是亲热。
旁边一个小宫女道:“娘娘吩咐了,你们到三小姐如今住的屋子里去,好好说话吧。屋子里已备好了茶水点心。”
几个人便都一起过去。屋子里果然都备了茶水点心。
探春对屋子里的宫女道:“你们都出去吧。这里不用伺候的。我和她们也都要好好说说话呢。”
那两个小宫女皆躬身道:“是,三小姐。”便退出去了,又掩上了门。
探春这时候才仔细打量了妙玉和一叶、一尘一番,对妙玉笑道:“她们两个倒好,你怎么眼圈都黑了?是不是做主持,操心太过所致?”
妙玉也笑道:“做那慈恩堂的主持,也不过是寻常念经罢了,吃穿用度也不用我经手操心的,哪里有操心之事呢。不过是昨夜里贪图赏月,忘了睡觉,到天明才睡了一觉。才如此的。”
探春便又看一叶,道:“当初你千金小姐不做,非得出家做姑子,如今又到了宫里,想是吃了苦头吧,这清减得不少。只是人倒长高了,不是从前在家毛丫头的样子了。”
一叶便道:“三姐姐一直说话都是这样爽利,这倒没变。你今儿入宫,可是也进了这金笼子了。我只是替你委屈。”
探春便低了头。笑一笑又抬头道:“有什么可委屈的?大姐姐让我进宫来,我便进宫来。父母生养了咱们,咱们便应该回馈父母家族。大姐姐在宫里有了出息,家里人也都跟着沾光荣耀。如今大姐姐将我接入宫来。便是想要我替家里争光罢了,这也是我做女儿应该做的,哪里会委屈呢。”
妙玉心里暗自叹息,只是道:“你是个聪明智慧的人,在这宫里想来也不会太吃亏。只是毕竟初来乍到,还得多听听,多看看,多学学。”
“我知道的。多谢妙玉姐姐提点。”
妙玉想起贾府中各人,便问:“你林姐姐和宝姐姐姐如今是怎么样的?你林姐姐还那样爱哭吗?”
“前儿大姐姐捎了话回去。让林姐姐和宝姐姐一齐跟二哥哥成亲,不分大小,不分高低。林姐姐很有些不服气,可又能怎么样呢?薛姨妈和宝姐姐倒也高兴,忙着张罗嫁妆什么的。林姐姐倒不用操心,一切都交给老太太,老太太又交给凤姐姐,都安排得妥妥贴贴。到成亲那天,一切都还好,只是太太要二哥哥先进宝姐姐的房间。二哥哥却假借醒酒,在宝姐姐房里略坐了一坐就出去了,然后就到了林姐姐房里,无论谁去请也不出来了。”
一叶便笑道:“他们两个倒遂了愿了。只是却可怜了宝丫头。不过两个人只顾眼前,却忘了宝丫头有太太撑腰,以后的日子不定怎么熬呢。”
探春也笑道:“正是这话呢。二哥哥和林姐姐两个只图自己快活,也不顾忌别人怎么想怎么看,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在老太太那里说了什么,老太太出面将林姐姐叫去。说了一顿。弄得林姐姐哭了几天,也不让二哥哥进屋子。二哥哥无法。只得在书房里睡。后来又是太太出面,将二哥哥亲自送到宝姐姐的房里,才算了了一段公案。”
一叶又道:“宝姐姐嫁到荣国府。想来老爷和太太定是满意的,这个家大约也要交给她来管理了吧。”
探春笑道:“四妹妹料事如神。凤姐姐本就是借过来管家的,如今宝二奶奶也娶了,正主儿就有两个,就该让宝二奶奶当家理事了。林姐姐本就是多病多灾不管事的,自然是宝姐姐管了。”
妙玉便问:“凤辣子难不成就甘心让位?”
探春摇摇头,又笑道:“你们自然是不知道凤姐姐出了事。她哪里还有心思争这些呢。”
“出了什么事?”妙玉和一尘同时道。
“去年尤二姐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琏二哥爱得什么似的,天天将尤二姐母子捧得如星月一般。你们想想,这样情形按凤姐姐的性子忍得下这口气?也不知道她弄了什么手段,那孩子忽地上吐下泻,折腾了两天便没了。琏二哥急得差点儿没吐血,尤二姐伤心过度也病倒了。但琏二哥心中始终存疑,便将孩子身边的人一一拿来拷问,最终并没问出结果。但当初凤姐姐要害尤二姐的事情却被问了出来,虽是陈年老帐,但既有这前科,这后面的事情便是没有证据,也都算在她的头上了。琏二哥便将这些事情也都告诉了老太太和太太。老太太虽然素日喜欢凤姐姐,太太也看在自己亲侄女的份上,也有心袒护,但这种事情也太过阴狠,两个倒不好过多偏袒了,只当着琏二哥的面,将凤姐姐教训了一顿,后又劝说两人和好。琏二哥在老太太和太太面前倒也唯唯诺诺,一回屋便翻了脸,将凤姐姐两巴堂打得嘴角流血,以后也再不进她的屋了。”
“因为凤姐姐不当家了,家里下人们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奉承她。凤姐姐如何忍得下这口气?一气之下便收拾了东西,回金陵娘家去了。谁知道王子腾因为安定王黄飞虎的事情牵连,也得了罪,被抄家下狱了,家中一干人等也都羁押在牢里。凤姐姐到了金陵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只能住在客栈。又花钱到官府里上下打点,想要保得王家人平安出来。可官府的事情也都那样,收了银子,也不一定替人办事。凤姐姐的金银用完了,却并没见事情有好转。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