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九六年,汉天子刘协回到洛阳,洛阳粮荒,恰逢曹操勤王,奉上肉粥,迎接天子回许昌,更名许都,改元建安。
而此时颍川生阳县,一棵大柳树下,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手里提着一个大木桶,正费力的往小车上搬。
不过因为长期营养不足,因此十分的费力,青筋暴起,才将木桶抬上去,还没来得及窃喜,就因为脱力直接倒在了地上。
“真是不知道是喜是悲,两世为人,都是这般病弱。”少年瞧着四周无人,索性直接躺在地上,望着头顶的大柳树,自言自语:“前一世活在二十一世纪,死在白血病,这一世,又是这病秧子,不知道在这三国大乱中坚持几年。”
少年名唤荀之,据母亲说,是颍川荀氏大族嫡系,不过因为父亲站错了队,被十常侍残忍杀害。母亲刘氏,在故交的帮助下,逃离洛阳,回了家乡颍川。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母亲并没有带荀之回到荀家,反而到了偏安一隅的生阳县,成为了一名寻常农妇,将尚是幼子的荀之养大。
匆匆十六年了。
荀之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人,他慢慢的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脑袋枕在胳膊上,眼睛微微眯着,脸上是阳光透过柳叶摆动的影子。
“扑通!”
还没等荀之静静地感受一下静谧,就听得不远处的水井传来一身巨响,继而就是一阵嘈乱的声音:“有人跳井了!”
荀之只感觉到自己眼皮剧烈的抖动了两下。
慌忙从地上爬上来,衣服上的土都没来得及拍,就冲着水井冲了过去。
水井旁边里里外外围了几层人,荀之费力往里面挤。
“赵大妈,你看到是谁跳进去了吗?”
“好像是刘娘子啊。”
“啊,为什么?!”
“我中午买菜的时候看到刘娘子被张三儿那几个人拽进了巷子里。”
“......”
荀之只是依稀的听了几句,就整个人如同是疯了一样,使尽全身的力气,将
周围人撞开,快速朝里挤进去。
“娘!”
荀之双眼变成了血红,整个人都有些癫狂,到挤进去的时候,就直接坐到了水桶里,然后就跟着旁边围观的一个大汉吼道:“柳叔,快!”
那大汉刚要说话,看到荀之整个人的状态,当下也是不再多话,解开了旁边的绳子,然后慢慢松手,要将荀之放下去。
“柳叔,放快一点!”荀之心急如焚,井口有些狭隘,好在荀之长期营养不良,所以并没有多挤,很是顺利的在慢慢往下移动。
荀之感觉这区区的几丈距离异常的漫长,每过一秒,他的心就越沉一分。
想起母亲十六年的养育,哪怕他荀之拥有两世的记忆,也是不能够释怀的。
他想要在三国乱世中活下去,更想要母亲跟他一起活下去。
终于,荀之感觉到自己碰到了水面,当下就是心一紧,赶紧守住心神,睁大双眼,尽力让自己能够在黑暗里看到母亲。
上面柳叔的手突然停住了,他自然是可以感觉到手轻了很多,意味着已经到了水的位置,有些不敢继续往下放。
不过感觉到手里传来的剧烈的抖动,那是荀之的请求,当下就是心一横,又是往下放了半丈。
荀之身体很差劲,他长大在颍川,前世更是在帝都,对于水是十分陌生的,但是现在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井水冰凉,他整个人忍不住的在颤抖,但是还是尽力在水里胡乱摸着,希望能够抓住母亲的手臂。
忽然手猛地一疼,似乎是抓住了什么东西,荀之大喜,直接忍著剧痛,赶紧握住,却只觉得手一轻,只拽起来一个发簪。
手心被发簪划出一条巨大的伤口,鲜血掺杂在井水中,没有溶去,变成血丝缓缓上升。
荀之心如死灰。
身体因为心情的大起大落,突然漏了气,井水一口一口朝着嘴里灌进来,荀之本能的拉了一下绳子,手心紧紧握住那个簪子。
上面的柳叔也是感觉到动作,赶紧使劲将绳子往上拉。
水桶里装满了水,荀之耷拉在上面,没有了力气,到了井口的位置,看着阳光洒在身上,全身却更加觉得痛苦,猛地吐了几口水。
周围几个庄稼汉赶紧是一起把荀之抬了下来。
有个赤脚郎中刚要上前替荀之瞧瞧身子,却看得荀之从地上费力的爬了起来,将嘴里的水再吐了几口,摆着摇摇晃晃的身子,朝着市集走去。
荀之一脸平静,跟刚进到井里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没有大叫大喊,只是晃晃悠悠的挪动着身子,手里面抓着一个碧绿的簪子。
“这孩子不会是疯了吧?”
周围人都是邻居,都是忧心忡忡,尤其是柳叔,怕这孩子出事,刚要追上去,却是被刚刚赶来的衙役拦住了,只得是继续在原地配合衙役去打捞刘娘子的尸体。
最近颍川一带隐隐有瘟疫,衙役们不会因为死了一个人紧张太多,他们来最主要的还是打捞身体,防止因为尸体原因,导致这一带的人患上瘟疫。
没有人注意到,荀之一步一步的挪着,已经到了市集的位置,顺着记忆里张三儿经常出现的小巷子挪动。
他依稀可以看到一个大汉,光天化日之下,掳了自己母亲,进入了巷子。
荀之现在异常的冷静,周围人的喧闹声慢慢的淡去,只剩下心跳声在响动。
巷口一辆柴车正卸了一堆柴火,荀之走到巷口,看着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