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需要一套上佳说辞。一套不让这大陆过分猜忌的说辞。
阮雪音最近也想到了这件事。继而又想到去年十月初三像山上的灯火。莫名有些忧心。
她与竞庭歌的感情实在不能称为好。整整十年,她们不过是一桌吃饭,一屋睡觉,必修课上一同听老师讲论。其余时候她们都各自读书修习,看星星的看星星,背地图的背地图,连药园都是间隔着去,只是阮雪音去的次数更多。
所以除了师姐妹关系,充其量,她和她只能算熟人,这是她们双双认同的定位。因为避世,一切世俗长短都不在她们聊天范围之内;更别说聊心事。说到底,竞庭歌的心事不过是扬名立万,更小的时候,她倒说过一两次做噩梦的事,说过那双眼睛。
而阮雪音没有心事。不见人,不历事,四岁前的皇宫生活早已经糊成宣纸的白。自然便没有心事。
所以她此刻开始担心竞庭歌,自己也颇意外。或者因为最近在一些事情上,有所长进?
“像山上,今夜亮灯火了吗?”
云玺在铺床,闻言呆愣,转头望向阮雪音:“夫人说哪个像山?”
“祁国有叫像山的山吗?”
云玺再呆,半晌道:“啊,夫人说蔚国的像山。像山灯火?”她站在床边停了手,锦被拽在手中,绞尽脑汁想了又想,“啊,像山灯火!”她恍然大悟,正对上阮雪音期许的目光,“奴婢不知道啊。”
眼见她一惊一乍又满目茫然,阮雪音无语:“也是,亮与没亮,咱们在霁都是看不到的。”
云玺心下一动,犹豫道:“其实,要想知道像山灯火亮没亮——”
她顿住,觉得还是不说为好。阮雪音正思量,听她欲言又止,哪有不刨根问底之理,蹙了眉道:
“你也学会棠梨那套了。快说。”
云玺笑得意味深长:“像山烽火台亮灯这种事,一旦发生,整个青川都会知道。去年不就是?虽不知夫人为何今晚想起来问,奴婢想着,真要亮了,明日自然会有消息。”
阮雪音气短:“这还用你告诉我?”
“夫人别急嘛。咱们后宫在这些事情上一向是不灵通的,但前朝灵通呀。尤其是御前。奴婢去年今日尚在御前当差,那像山上灯火刚亮据说不到半柱香时间吧,沈疾大人就来报了。御前的灵通程度,又是烽火台这样的要地,君上自然第一时间就知道。夫人此刻想知道,不若自己去问?”
阮雪音一怔,意识到她在揶揄自己,有些恼,又不想纠缠此题,遂淡淡道:“只是随口一问,也没那么着急知道。”
云玺讪讪。她其实很想问她与君上如今究竟怎么回事。那日被淳风殿下盛装推进挽澜殿,竟是半分改善都没有。转眼五六日过去,折雪殿寂静,一切似乎回到了原点——
她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她甚至觉得自己如今的心态非常像老母亲,双方的老母亲。
如果涤砚也是老父亲心态就好了。
不能说涤砚没有老父亲心态。他的问题在于,一腔情怀不知该往哪处放。瑾夫人和珍夫人显然不在此列,如今他基本肯定了,君上对她们,不过是求个两相安好,尽到责任。他原本是完全属意瑜夫人的,于情于理,无需犹疑。
但因为那日中午廊下一念,因为顾星朗连月来的状态,因为最近发生的种种,他越发有些不确定,有两天夜里竟因为思量这些事彻夜未眠。
这当然很可笑。顾星朗是祁君,不缺女人,喜欢哪个选哪个便好,过段时间不喜欢了,再换一个。自古国君,谁不如此?怎么到了他这里,竟急得一众身边人跟选儿媳妇似的团团转?
仿佛纪晚苓和阮雪音之间一旦决出胜负,就是一条道走到黑的终局。
但这怎么可能呢?就算顾星朗是这样的人,祁君也不能是。他没得选。
涤砚换了茶,忍不住又分析起当前局势。然后掰指头一数,顾星朗已经连续两个月哪儿也没去,夜夜睡在自己的挽澜殿。是从御辇开始接送珮夫人的七月下旬开始吧?
直到沈疾进来,禀报了蔚国像山烽火台灯亮一事,他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思路才被咔嚓切断。
“今日初几?”
顾星朗执笔在折子上飞快批注,并不抬头。
“君上,是初三。”
“十月初三。又是这天。”他继续写字着墨,语气沉定,面色如常。
沈疾闻言醒转:“是了,去年也是十月初三。”
“查了这么久,仍不知是什么缘故?”
“是。此事也当真奇怪,去年那道诏令本就下得不清不楚,只说每年会在像山顶亮一次灯火,又不说明缘由。百姓们蒙在鼓里也罢了,偌大的蔚宫,竟也没人知道。但越是这样,越叫人生疑。偏偏又无事发生。”
顾星朗批完手头奏本上最后一个字,将羊毫湖笔随手往案上一掷,左手拿起白玉杯一饮而尽,似乎为了一气呵成对付完那本折子而忍了许久的渴。
“把像山亮了个漫山遍野,还摆在烽火台上,如此高调,想也不会是什么大事。”哪怕坐着批折子看书,他也总是腰背挺直,此时想是乏了,往椅背上一靠,左手闲闲理一理右手腕袖口,“就算是大事,也是大事的引子,不是问题本身。”
沈疾不解,与涤砚对视一眼:
“君上的意思——”
“无事发生,就静观其变。查还是要查,只是无需太紧张。咱们心里有数,留些心便可。”一边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