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桑费力见到了太子。
太子看她满脸泪痕,妆容皆花,却不加收拾,知她心急。摒了左右,给青桑赐了座。
青桑不坐,直直跪下,求着太子免了青璧去北戎。
太子用杯盖轻掠茶面,抿了口清茶。云淡风轻地说道:“你与青璧只保得了一个。你去或她去?”
青桑颔首,浓密的睫毛盖着泪眼。低声说道:“我与青璧仍在守孝,怎能谈婚论嫁。”
太子“哈哈”轻笑两声,声音中似有无限悲怆。
“守孝?谈婚论嫁?去那北戎只是去献媚,因而有何规矩可言!”太子冷哼道。
一向彬彬有礼的太子当下说了这样一番犀利之语,让青桑有些微诧,抬头瞧向太子,只见太子也盯着她,只是眼神不似以往柔和,反而多了份恨意。
青桑知道那恨意不是对她,是对北戎。
青桑一颗豆大的泪珠从脸颊滑落。
将玄朝的大好女儿献给那盘踞蛮荒之地的北戎,是何等屈辱,身为一国的储君,怎会不恨。
“若一定要去一人,奴婢愿替姐姐前往。求太子成全。”青桑铁青着脸,绝望求道。
“当日,你求我成全你和七弟,现在你又求我让你替姐去北戎。你所求这两件都如利剑,直刺我心。为何你定要如此狠心。”太子微嗔道。
“你可知青璧当日求了我去见母后,愿赎父过,为解玄朝燃眉,甘愿前去北戎。此事已得父皇恩准,此壮举也被举国传诵。这已是既成之事,改不了。即使你去求了父皇,也是无义。”太子很快平复了心绪,淡淡说道。
青桑闭上双眼,涌出两行清泪。
“青璧是个女中豪杰。她若不去求,借着你家大娘子的丧事,也许能够逃过这一劫,但你蒲家再难翻身。而你,因家道败落,虽未必不能嫁我或七弟,但平民之女,也只能做个昭训或是妾,青璧怕蒲家从此一蹶不振,自己又没有机缘,宁可牺牲她自己一人,成全整个蒲家。我对她也是敬重。可惜如此大好女子却要去那苦寒之地。”太子惋惜道。
青桑已知青璧所做一切,却无法决定自己是否也该如她所愿,为这蒲家殚精竭虑,嫁与太子,将家族的荣辱系于一身。若要如此,她就必须放弃与棠?的感情。
太子扶了她起身,握了她的手说道:“七弟已回京城,只是回来后即时又被父皇传召进宫,未曾休息片刻便领命外出。昨日有书信传回,说是十日后将回京。”
青桑深吸口气,心中已有决定,说道:“奴婢既与殿下有了婚约,心中自不会再有他人。”
这一刻,青桑即便痛不欲生,却也要挥剑斩情,一个家族的荣辱需要太多人的无畏和牺牲。
太子眼里没有任何欣喜,他知青桑是为何应允嫁他。
然他却是真心喜欢青桑,即使此时与她定了婚约有些趁人之危,但也顾不得了。
“此后,你不必再称奴婢,并可直呼我名。”太子浅笑道。
青桑勉强笑了笑。
太子也不介意,继续说道:“待服丧过后,你我便完婚,我定会真心待你。”
青桑看着太子流露着真诚的双眸,心中一动,以前她心有棠?,不愿去接受旁人,此时,悟到太子其实待她委实不薄。
青桑谢了太子厚爱,抽出一直由太子握着的手,行礼告辞了。
太子也不再挽留,由她走了。
青桑仰望天空,悲戚之感由心弥漫至全身。
棠?,终是和你有缘无分。青桑心中哀号。
回至府中,青桑自觉无颜见青璧。然青璧知她回府却未来见她已知结果。这乃是意料之中的事。
这相伴的最后十日,青璧与青桑相互慰荐抚循,尽释了这几年的嫌恶。
十日后,圣旨下,要青璧前往宫中居住,两日后由北门启程。
青璧未着任何红妆,一身缟素,就这样上了轿,去了宫中。
青桑见家中未曾给青璧备下任何妆奁(嫁妆),忍不住问道:“父亲、母亲怎忍心姐姐就这样嫁了?不带一丝喜气。”
王氏搂过女儿,愧疚道:“并非爹爹和娘亲狠心,只是这青璧并非外嫁,且大姐、二姐才过三七,家中怎能置办喜物!”
青桑只觉凄凉,回房后就命雪盏前去裁缝铺赶制一件大红披袍。
谁知正当青桑准备两日后前去北门送行之时,却闻父亲蒲继年对她说皇上有旨,诸女家眷皆不能前往送行。
“为何?”青桑问。
“那日圣上、娘娘将携诸皇子、公主亲自前往北门相送。娘娘心慈,见不得那骨肉分离、悲泣嚎哭的场面,圣上也觉生离死别甚是残酷,怕众女哭断了心肠,故才有此旨意。”
青桑听了,心里不由骂道:真是虚伪,此时竟做这惺惺之态。
青桑未再言语,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两日后,一早,青桑便起身着装,因还在丧期,不能穿得艳丽,青桑挑了件月牙白的褥裙,搭上雪羽夹衣,披了略显简单的素白色长锦衫。用青玉所赠的双蝶玉簪轻挽一头秀发,戴上粉晶桃花钿。因在守孝,又在鬓发边戴上一朵小白花。既不会显得冷清,也没有坏了守孝的规矩。
当雪盏意欲给她戴上珍珠耳坠时,青桑却选了那对菱花坠。今日她所做之事甚险,若说心中不惧自是假的。此时,只愿这菱花坠能给她勇气,助她见上青璧。
提了装着红色披风的包裹,青桑毅然踏上了前往北门之路。
雪盏意欲同她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