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薛定像往常一样,将前一日做好的农具拿到小镇上去交易,临行前他特意去看了薛樱一眼。
薛樱平日就喜欢赖个床,今日去望时,丫头也还钻在被窝里没有起来。薛定将早餐温在了锅中,这才背着重重的行囊出了门。
这边薛定前脚出门,薛樱这边就已经钻出了被窝。她一早便换好了衣服,就等哥哥离家了。
她的眼睛红红的,一看就知道是刚哭过,想来这小妮子虽然有离家的决心,却也有别离的不舍,特别是要离开这个从小将自己含辛茹苦带大的哥哥,她总觉得心中很是内疚。
离开了自己的寝室,薛樱直接去了哥哥的房间,很是熟悉的掀开了薛定的床铺,在床板上伸手轻轻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一个铜环,哗啦一声拉开了床榻下的暗格。
格中放有两个匣子,一个是红色的锦盒,另一个则是黑色的木盒。
薛樱知道这两个匣子里各自都放有一柄刀,那个红色的锦盒比黑木盒大了许多,她曾经见过那里头的那柄刀,那是一把异常威武的宝刀,刀身像镜面一样光净明亮,可是映出人影,刀体之上还有狰狞的异说它有一个名字,叫霸胜。
不过哥哥从小就不让她靠这柄刀太近,说是霸胜刀刀性太凶,易伤人命格,这才终日以红锦盒封存。
至于那个黑木盒,薛樱就比较熟悉了,那里头是一柄燕战刀。是她哥哥曾经在铁衣军担任校尉时所佩发的,后来哥哥离开铁衣军时,被他一道带了出来。幼时跟着哥哥习练刀法,薛樱用的是木刀,后来渐渐刀术有所小成,为了凝聚刀意,薛定将这把燕战刀交给了薛樱。
只是那会儿的薛樱年幼不懂事,经常会提着刀到处乱跑,也惹下了不少的乱子,这才被薛定没收重新封入了匣子里。
薛樱没有去碰那个红锦盒,她也知道霸胜刀要远远强过那柄燕战刀,可是她同样知道,以她的修为,拿起霸胜刀,恐怕还来不及伤别人,就先伤到自己了。
所以薛樱带走了那个黑木匣,临行前她吃完了哥哥为她准备的早餐,最后在桌上留下了一封信,含着泪离开了家。
薛樱走了,离开了这座小镇,离开了燕国,去往了遥远的秦国。
看着薛樱离开的背影,孟珺桐不免是有些唏嘘的。
这不是她编织的梦境,她只不过是将薛定,薛樱这两兄妹共有的部分记忆相互拼凑补充一下而已。
这个过程,也是让这对兄妹彼此了解到对方当时所经历的事,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达到同梦共情的最终目的。
孟珺桐转换场景,记忆线拉动,薛定卖完农具回到家中,见到桌上放着薛樱留下的信,顿觉情况不对,飞也似得冲进了她的卧室,除了几件随身的衣物,和一些银钱盘缠,薛樱什么也没有带走。
再去往自己的卧室,床铺薛樱已经帮她重新铺过,薛定打开暗阁,见到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红锦刀匣,黑木刀匣早已经被薛樱带着离开。
薛定失魂落魄得从屋子里走出来,坐在桌前打开了薛樱的信。
一行行工整有力的字迹出现在了薛定的眼前,恐怕少有人能够想到这一手字会是出字一个少女的手笔。
她从小练刀,这一手劲道,怕是同龄人中的精壮男子,也少有能出其右者。
信不长,只是寥寥半张纸,看的薛定眼睛逐渐发红。
‘兄长亲启:
兄长,请原谅小樱的不告而别,十三年的养育恩情,小樱铭记在心,然而国仇家恨在前,小樱虽为女儿身,却也想要去做些事情。
还记得当年兄长加入铁衣军时,曾提着燕刀告诉我,这是燕国复兴的希望,当时你眼中所闪烁的光芒,直到现在,我依旧是历历在目。
可是自从龙溪平原大败后,你再不肯佩挂燕刀,再后来便带着我离开了军队,来到这个镇子上开了一家铁匠铺,过上了平平淡淡的生活,从那之后,我再没有在你的眼中看到那束光芒。
我问过你这是为什么,可你就是不肯说。后来在南宫大哥那边,我知道了关于龙溪平原大战的一些真相。
我开始明白你的愤怒,你的无奈,你的不甘甚至是你的绝望。
哥哥,咱们的燕国曾经是何其的强盛,铁军锐士傲视中原,铁衣悍卒,纵横八方。咱们燕人身上流着的都是勇者的鲜血。
当权者,负我们,弃我们,这固然是叫人心寒,可是这却并不是我们放弃燕国的理由啊。
离开燕军,看着赵国的马蹄踏破燕国王都,小樱知道你的心中比谁都要痛苦,你的内疚和自责只能够发泄倾注在那一炉又一炉的铁水之中。
既然你此生不愿再挂燕刀,那么做为曾经铁衣军校尉唯一的妹妹,就由我为你拔刀而战,洗尽你对这家国的歉疚。
若是我能够活着回来,定然会叫每一个燕国人知道,我手中的这柄燕战刀是属于一个叫薛定的铁衣军校尉!’
读完薛樱留下的信件,薛定红了眼睛,沉默良久。
孟珺桐在一旁当然也是将信件的内容看在眼里,她是真没有想到在这十三岁的薛樱身上,居然会有如此刚强凛冽的风骨。
薛定将那封信小心叠好,藏进了胸口,默默转身进屋,从暗格中将那红锦刀匣取了出来,又简单收拾了一些细软,出门去了。
这一天,兄妹二人一早一晚,相继离开了这座小镇。
只不过他二人却是走了两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一人去往了秦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