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说的,就是桐川这种一马平川的荒野景象。长草没膝,铁骑蹄轻,秦巍撵着那个已经清晰可见的迅疾黑影策马急追,眼看对方已入一箭之地。那黑影突然仆倒,消失在长草丛中,连那原本流转极强的气机,也一并消失。
这种短时收敛气息之法,对于普通练气士或武夫而言,都不难,只是若非有专攻此道的隐秘术法,一旦敛藏的气息,自身的运动,也就受了极大限制。
秦巍率领三十骑兵,并不着急,马上挥鞭做了个手势,三十骑训练有素的人马瞬息分成两道,如同两道疾风扫过,片刻之间已将那黑影消失的地方,围了一个大圈。骑兵一手弯刀出鞘,擎于身侧,一手仍然拿着火把,将中间这一圈草地照亮。
只见风中长草飘摇,不见人影。
护教骑兵与北荒城边军,除了甲胄戎服颇为不同;兵士的战法战力特点,也大相径庭。如护教骑兵的甲胄,多用皮甲,网甲和链甲等软甲,造价更高,体量比之边军的铁甲也更加轻便,适宜身手敏捷的士兵发挥个人战力。而戎服则多采用长裤窄袖的劲装,无裳;与边军骑兵的戎装颇为相似,但与边军步兵的宽袍长裳则区别明显。
甲胄戎装的区别,主要源于二者战法和单兵战力的不同。边军主要驻扎于北荒城和各地城池,防北荒狂人犯境;各地城池的驻军,则是为了一旦与狂人接战,能形成足够的防御纵深。边军无论骑兵步兵,从不参与内部平叛或者围剿邪魔外道的战事。
狂人体壮如牛,力大无穷,更兼灵智不开,十分蛮横,不知伤痛。一个战场上的狂人,即便被砍去手脚,仍能翻滚而前,以噬咬伤人,直至失血而死,或被斩杀。
所以与狂人对战,除了战力极强的高境武夫或者修士,其他兵将,无人可以单独与之抗衡;只能采用攻守一体的阵战。
在太一道教统领天下,并支持北荒城组建兵家之前,天下民众按地域习俗,或血缘亲缘而聚集群居,自成一氏一族。一时间各种大小氏族,成千上万,辟地而居,据险而守。当时天下狂人横行,到处烧杀抢掠,一旦氏族领地被攻破,狂人不但尽夺口粮牲畜,连一族男女老小,亦尽皆斩杀或掳走。因狂人不但食五谷肉类,也食人。
当时各处大小氏族领地与狂人势力范围,犬牙交错,可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狂人劫掠征战不断,民众苦不堪言,即便是人丁众多,战力极强的大族,都免不了颠沛流徙,命如朝露的命运。
数千年前,有高山族贺兰氏首领,名胜,在鸿蒙山梦太一天帝传道,乃修得无上道法,不但得以证道长生,且身具叱咤风云雷电,御剑千里杀人的神通。贺兰胜开始联合周边各处氏族,创立太一道教,自此展开了持续数百年的驱逐狂人之战。
在与各地狂人的连年征战中,先有以排兵布阵,研修万人敌的修士宋元山脱颖而出,创立兵家一脉;后有以淬炼体魄,增强个人战力战技见长的武夫顾万年以武入道,创立了铁流驿武院。
兵家与武院均成为依附太一道教,奉鸿蒙山贺兰胜为宗主的术道宗门。自此驱逐狂人之战,以兵家为主;而兵家的各级战将,则主要出自太一道教各地宗门和铁流驿武院。
一教三宗一股作气,将散布各地的狂人驱逐到北荒贫瘠之地后,遂尽集天下工师与各族青壮,共筑北荒长城,由兵家驻守,力拒犯境的狂人部族。数千年来,玄黄天下由道教势力统辖的幽原,辽原,南荒越岭,三原十二州,数千城池,亿万百姓,皆得以免于狂人劫掠之难。
太一道教满天下开枝散叶,各地但凡有灵气充盈的风水宝地,皆被道家修士占领,开设下级宗门。然而各处宗门修士,多是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的出世之人,不问俗事。太一道教为了牵制北荒城兵家一家独大,更多的也是为了防止原本纷繁芜杂的氏族势力重新冒头,或另起炉灶自成社稷庙堂,或以巫术邪道“蛊惑人心”,不遵太一道教的教义礼法,所以在兵家之外,又组建了护教骑兵军团,分驻各地城池。
护教军团平时受当地道家宗门统辖,而各地道家山头,又受鸿蒙山太虚神殿牵制统领。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北荒城兵家,是受太一道教统领的旁系;而护教军团,则是太一道门的嫡系。
旁系主司城防和边防阵战;而嫡系则主司对内镇压清洗,更加强调千里突袭的游骑战术,个人战力与兵团协同,缺一不可。
秦巍率领的三支十人小队,一旦围拢成圆,便即勒马蓄势,骑士弯刀出鞘,肃静待战;骑士之间,无需量度调整,便都是均等的距离。足见其训练有素,个人战术素质之高,非普通兵家将士可比。
这些骑兵,若是各人双手持刀,两两伸开,便正好是彼此能刀尖相触。如此间距,以这些精锐骑兵的矫捷身手,便是一只兔子,都极难突围而出。
秦巍并不急于猎杀,凌厉如扑击之鹰的眼神,扫过那黑影藏身的这一小片茂盛草地,语气冰冷道:“邪魔外道,自己现身就擒,还可以留你一条小命。一旦刀兵相见,就不是你个人死活的问题了。一旦沾染魔宗邪术,都是牵连九族的大罪。”
声音远远传出,但见风过原野,长草起伏,丝毫没有人的动静。秦巍眼神愈发阴冷,拔出腰间长剑一擎;四面骑兵各出半数,策马穿梭踏草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