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城第一中心医院。
沈云姿跳下出租车,一进门就扑到住院部的收费窗口处。
“护士小姐!这张卡里有五十万,是给心外科3号病床补交的手术尾款。名字叫方巍山。是我舅舅。麻烦帮我查一下,是不是可以尽快安排手术!”
护士看了她一眼,接过卡。
半分钟后,她皱着眉头,退还给了沈云姿。
“不够。”
什么?不够?
沈云姿心头一怔。
怎么可能不够?这钱是她刚从帝豪会所拿到的报酬,合同上写明了一件展品销售提成百分之一。
五千万的海澜之夜,她净赚五十万。
就算除掉手续费和税款,也有四十多万。
舅舅的心脏手术前后预计花费在六十几万左右。上周她已经筹措了二十万的定金交到了医院的账户上,如今她第一时间补上了这笔尾款,又怎么会不够呢?
见沈云姿这幅快急哭的模样,护士耐着性子又帮她刷了一下。
“哦,不是卡上的钱不够。而是你们之前交的二十万定金,今早已经退回去了。所以总额依然不够。我给你看看啊——”
说着,护士将电脑屏幕转过来,指给沈云姿。
“你自己瞧。你们家属签过字的单子,同意放弃手术,已将那二十万定金给取走了。”
什么!
仿佛一个晴天大霹雳,直挺挺地炸在了沈云姿的头顶上。
可是那承诺书的扫描图就在屏幕上显示着。白纸黑字,货真价实就是舅妈陶淑香签的!
“舅妈!”
沈云姿一个电话拨出去,又气又急之下,她连声音都颤抖了。
“您怎么能把舅舅的手术定金取走呢!他还等着那颗心脏移植啊!”
好不容易帮舅舅排到了优先移植的器官源,当时医院就给出了通知,一周之内凑齐六十万的手术费。
现在抽走这笔救命钱,那是要断舅舅的活路啊!
可还能等沈云姿把话没说完,手机那端就传来了舅妈哭哭啼啼的谩骂。
“沈云姿!你还有脸问我?要不是你没用,你弟弟能出事嘛!现在那帮人都堵家门口了!没有这二十万,小川就要被大卸八块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将来还得指望他养老送终呢!你让我怎么办?”
挂了舅妈的电话。沈云姿立刻从医院赶回店里。
进门的瞬间,眼前的一切直叫她倒吸一口气——
椅子柜子倒得横七竖八,鼻青脸肿的表弟正被几个彪形大汉轮着揍。
而舅妈抱着表妹缩成一团,哭爹喊娘的嗓音直逼高八度!
沙发上坐着一男的,像是这帮人里的老大。梳着油光光的大背头,正笃悠悠地抽着烟。
见沈云姿进来,他不紧不慢地挥了挥手,犀利的眸子在她身上来回扫。
“你谁啊?跟这个小兔崽子,是什么关系啊?”
踢了踢脚下直喘粗气的方小川,男人掸掸烟灰,问沈云姿。
“她是小川的姐姐!是咱家金店的负责人!”
陶淑香一边哭喊着,一边抢先回答。
“豪哥,豪哥您可千万明察啊。我家小川还是个孩子,哪里敢干那种事冒犯您?一定都是我这个外甥女指使的!”
原来,这位叫豪哥的男人为给自己顶头的大佬送寿礼,前些天专门从别处买了块金镶玉做的把玩器。
可是东西拿回来后,他左看右看又觉得不太满意,总觉得单纯一块把件没什么特色和意义。
于是就叫人把东西送到沈云姿的店里来了。
祥琳金店的名头,在叶城也算是老字号了。豪哥托人过来说,想找个能工巧匠把那玉刻上几句吉祥话,再修饰修饰。
本来只是很小的一桩事,可没想到那天沈云姿正好不在店里,接活的是她表弟方小川。
这小子今年十九,初中毕业就念不下去了,于是家里就像让他跟着店里的老师傅学徒。
他脑子还算灵光,可惜心术太不正。
这些年,只要沈云姿没注意到,他便各种克扣加工金料,以次充好。
这一次,他同样不知天高地厚。硬把豪哥的镶金料扒下来五个点,全用钨铜填进去了!
没想到,那蓝田玉籽料被钨铜一氧化,表皮竟然呈现了鸡屎黄色!
这下祸闯大了,豪哥还能饶了他?
三十万,一口价。没钱赔的话,就把方小川的手脚剁了。
沈云姿看着那块玉料,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已经有了几分计较。
玉料成色一般,通透度也不算极品,充其量七八万的料子。
可现在着实是表弟站不住理儿,就算对方狮子大开口,只能也只能吃哑巴亏。
除非——
“豪哥,您看这样行么?”
沈云姿走上前,面带淡淡微笑。虽然心里十足了恐惧,表面上却强撑着镇定与从容。
“给我三天时间,我给您找块一模一样的,给您磨好雕好,保证完好如初。这次的事,确实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没看好弟弟。给豪哥添麻烦了。看在大家街坊的份上,求您今天就先放了我小川吧。事后我一定带着他亲自跟您登门赔罪,再附赠您一对儿寿玺白玉璧。这样可以么?”
许是沈云姿的胆色叫豪哥略有几分刮目,又许是刚刚对方小川的这一顿暴打,已叫他心头消气几分。
豪哥挥挥手,站起身。
“好,三天就三天。三天后你要是交出不出来,可别怪我豪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