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月香做过老师,所以对教小孩子写字这事驾轻就熟,唯一有些顾虑的地方就是只怕蒋文对此会有意见。
趁着蒋文没在这三天里,每天忙完活儿,见月香都会提着灯去王大花家,给她家的两个孩子教上一会儿的字,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因此见月香睡得更晚了。
每天只能睡上四五个小时,没想到早上起床后精神反倒更好,连发了好几日的烧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好的,见月香想起来一摸脑门时,早已经不烫了。
第四日一早,刚吃过早饭,蒋文就抄着手回了家。
见月香还在洗碗,蒋文扯着见月香就往里屋走,提高嗓音来冲堂屋里坐着的刘芳喊:“妈,你碗也不洗饭也不做的,成天闲着!”
刘芳气得一下站了起来:“嘿,你这话说的,月香已经嫁进了门,可不是该我享福了么?怎么,我就活该给你劳碌一辈子?”
“妈,蒋文不是这个意思,碗放着别动,等我一会儿洗。”见月香在被扯进屋前,急忙开口。
砰地一声,房门关上,蒋文把见月香拉到了屋子中央。
“做什么啊?”见月香把手上的水往系着的围裙上擦了擦,“有什么话不能在外边说的?”
蒋文微低着头看着见月香的脸,见到她如此随意的擦手动作,眉头一皱,口中含糊的“啧”了一声。
见月香随即反应过来,把围裙解开,放在了桌子上。
她里边穿着青川里最寻常的妇女服装,上边是白色的半袖格子衬衫,只是把下身常见的工装裤换成了褐色的过膝长裙。
蒋文摇了下头,想是对见月香的穿着不满意,不过他没有再说什么,反而松了皱着的眉头轻轻道:“我知道你想交朋友,可你和那谭猪肉的媳妇能有什么共同话题?”
“礼拜五下午我带你去个地方,能去的都是我们青川有名的诗人、画家,你在哪儿肯定能交到好友。”蒋文笑眯眯地接着说,“不过你这身衣服可得好好准备下,总不能穿成这个模样出门见人去。”
蒋文上下的打量见月香:“你从上海带了些什么穿的来?有旗袍吗?我记得你穿旗袍特别好看。”
现在早不时兴穿旗袍了,又加上当时蒋文不许见月香带嫁妆,所以她只拿了三套路上随身换洗的连衣裙,想着一地一俗,等到了青川再到裁缝店按当地时兴的样式做两套。
见见月香摇头,蒋文从口袋里摸出些钱来:“那就去做一身,我记得你带了两匹好料子来的。”
见月香带来的料子只剩下当初铺桌被刘芳扯下来那块。
刚把钱交到见月香手里,蒋文又拿了回来:“干脆我跟你一起去,走我们现下就去裁缝店。”
见月香什么也没说,从箱子里翻出那块料子来。
灰湖绿暗色绸子上,闪着细金的云纹,摸着软滑极了,倒是很适合做旗袍。
出了里屋,见月香说什么也要去后边把泡在锅里的碗洗了才出门,见蒋文脸色又沉了下来,见月香急忙解释:“我刚刚已经答应妈了,说到就得做到不是?再说了,我洗得很快,耽误不了什么时间。”
“什么说到做到,都是一家人,谁洗不是洗?”蒋文不满,“更何况妈闲着也是闲着……”
“别说了!”见月香见刘芳又有喊起来,低低出了一声后,已经挣脱了蒋文的手急急往后边灶房跑去。
洗碗槽做在灶房旁边的狭长过道一角,上头不见天光,地下的水沟又挖得浅,水常年排不出去,阴暗潮湿里本是油腻的污渍遍地。
见月香刚来时都下不去脚,总觉得站在那里洗碗黑暗中会有蟑螂老鼠从她的脚背上爬过去,所以之前洗碗洗衣她都不嫌麻烦辛苦的搬去院子里干。再后来她花了一整天特意把洗碗槽那块儿打扫干净了,虽然仍旧阴暗潮湿,看着倒舒服多了,至少没有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蟑螂鼠蚁了。
见月香动作麻利,三两下洗完碗,还把围裙也给搓了,这才和蒋文出了门。
他俩刚走,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丢三落四。”刘芳以为是蒋文他们忘带了什么东西,嘴里又骂骂咧咧起来,“有钥匙不用,非要我为你们跑前跑后才舒服!”
话说着起身跑去开门,门一打开,外边站着的却是王大花。
刘芳上回被王大花骂了一晌,从此心里就记上了,好几次在外边见到了王大花,刘芳都是翻着白眼走的,王大花倒也识趣,总是远远见到刘芳就连忙躲开,两人倒也没再骂起来过。
可这次,这王大花竟送上门来了。
“哎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一张小嘴利索得很的谭家媳妇嘛!”刘芳没好脸色,“怎么,你今天这是特意来看我这做尽了坏事的刁老婆子来了?”
王大花咧嘴一笑:“月香妈,你这怎么还记着仇呢?”
王大花把怀里抱着的坛子往前一举:“月香呢,我是来给你们送醪糟的,这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你也别记着那档子事了!”
“月香出门去了。”刘芳眼睛往那土坛子上转了一圈,“你平白无故的给我们家送什么醪糟?”
“怎么是平白无故?”王大花看见月香不在,就把坛子往刘芳手里送,“我可得多谢你们家月香,月香妈,你真是找着一个好媳妇!”
刘芳糊里糊涂的接过坛子,刚抱稳,用油纸蒙着的坛口处就飘出来一股子米酒香。
刘芳爱吃这口,可她没有手艺,年轻的时候也做过几回,可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