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的戈壁,被风吹走沙砾,草叶拼命钻下地里。越聚越多的沙,跨过平原、山地,涌向悠长而又坦荡如砥的道。
延州城,三山脚下摆开了房,沿着洧河、南水远远地迈开步伐。城门高峻、兵士英武,远望庆都。风尘仆仆的行人肩挑背扛货物往城中贩卖,游手好闲的浪子仗剑云游,遭不住守卫的盘查,乖乖交了银两,求得城中一宿。
昊王身上没钱,却有一身仙气,被城旦刁难,无奈动起手来,还引起无所事事者的叫好。官军来抓他,他束手就擒,想通过命官寻一条去往嵬名的捷径。可是知州糊涂,就凭官兵的言语,把昊王以“奸细”定谳,押入死牢。
悄悄的宵夜,如同镜上流动的水,延州城泯灭了灯火,老百姓躺上卧榻。一会儿呓语,一会儿入梦。黑夜起了乌云,从天边翻滚而来,到了州城,狠狠打下一个霹雳,惊吓了行人。可是等到暴雨下来,却是一个一个的怪物,从天地相接的地方,跑来,金刚努目地来。
梦人惊醒,听窗外风雨;窗外电闪雷鸣。
是下雨了——
重重黑影,覆盖了屋子,一只利爪从天而落,杀了人家。
“魔鬼来了!”何处传来的消息,带动满城喧哗。
都监厅的兵马倾巢出动,经略安抚使、监押又把兵带回,都是残兵败将拖着血肉模糊的人回。
街坊喋血、营房伏尸、溃逃的人碰倒了火盆,引燃了一座半座的城池,凡人落荒而逃,就连牢房也空荡荡,昊王倚着栏杆,问仓皇出逃的差:“你们跑什么?”差吏不敢答话,掷开昊王的手便走,昊王声嘶力竭地喊,却只得到“啊”的几声惨叫,一个差役往回跑,边跑边回头。
昊王一把拽住他的后领,拖了过来,拉到栏杆前,看他惊恐的眼,抖动的肢体,昊王都怕了,未及开口,差役突然张开了嘴,瞪大了眼,慢慢流出了血,他移目而下,一支尖尖爪穿了肠。
差役倒下,一个相貌丑陋的怪物,鼓出了圆眼,突起了三角鼻,肥厚的嘴唇拉出了脸,瘦削的四肢都长了长长的爪子。它盯着昊王,抬起了爪,迅猛地一劈,正好砍断了木栏,早已后退的昊王一只脚抵在它的肚上,还朝它笑笑,说了声:“谢谢啊!”然后蹬起了脚,把怪物踹到了墙壁上,他夺路而逃。
可是牢外,魔鬼乱蹿,昊王才到门前,一群杀人放火的魔兵,披着墨绿的长毛,张起大嘴,露出长长的牙,晃动锋利的爪,三角眼发着金灿灿的亮,对他舔着舌头,高兴地叫唤,一拥而上。昊王虽不是什么神仙,但对付小妖,绰绰有余,所以他也不怯场,抛开衣裙,勾起手指,面含不屑,道一声:“来!”
群魔毕至,他一跳,两两相撞,晕头转向;又被扯起毛皮,痛得叫唤;也被拳打脚踢,任它将死而无力地喘气。昊王夺过刀,传输自己的功法,转一圈、冲一步、砍一通,纯白色的光,在大地上迸发出千种风姿,穿透魔兵的身,一一变成皮囊,融化成水。垂死挣扎的,细肢拍着地上。昊王扔了刀,每走一步,便踢开一个妖魔,甩飞一个妖魔,将可怜的百姓扶起,任他们失魂落魄地逃,昊王喊,越喊人越跑。他无奈,抱住一个迟缓的老人,努力地帮他控制情绪,厉声发问:“跑什么?现在到处都是魔!”
老人家声音哆嗦,回答他:“横竖是个死,跑了倒好些,运气好能找个安全的地儿!”
昊王听了话,不自觉地松了些手,看着漫山遍野作恶的魔、烈烈燃烧的火,和ròu_tǐ凡胎的士兵的反抗,他想起了天台山,在心里咒骂起负天鳌,想到定是魔界也被它收服了,为它所用,继而又埋怨上天,即使大皇子夺了天宫,也该管管下界,怎么让妖魔鬼怪肆意妄为?
他朝天一喊,怒火中烧,拽紧了拳头,老头拔腿就跑。
冲过来的妖魔,吃了他一拳虎头,连着几圈的小魔,被一只流光的白虎追赶,它盯着一个魔,找准时机,一跃而起,扑了下去,咬破喉咙,猛地撕咬,乌血直流;又堵住一排小魔,昂起硕大的头,露出尖锐的牙齿,发出凶猛地啸,震破了魔的胆,跪在地上化成渣滓。
昊王连着踢腿,有虎的强健,让魔捧腹而飞,很快便不动弹;他一声大喊,犹如虎的咆哮,震得魔怪的身躯像风沙一样飘散。
他打得起劲,白虎围在他的身旁,向周围冲击。
在扔开几个小魔后,救着个孩子,他竟莫名其妙地问他嵬名怎么走,孩子只是沉浸在自己的玩乐里,被爹爹一喊,才嚎啕大哭。
昊王这才发现,身边虎视眈眈的一群妖魔,掉头直冲伤心的汉子,他提着孩子,追着妖怪,它们紧急停下脚,远远地叫嚣,悉数逃蹿。昊王送还了孩子,问:“大哥,请问嵬名怎么去?”
“你要去嵬名?”汉子眼神中流露出惊奇,他一边安慰孩子,一边解释,“那里与延州,隔得近,可是山路环绕,稍有不慎,便差了千万里。”
“大哥可否带我走上一走?”昊王诚惶诚恐地问,汉子刚开始拒绝:“那里也是妖魔横生……”
昊王迈开几步,妖魔远远逃遁,他便回头对汉子笑道:“没关系,你看,它们怕我!”没想到,汉子一口答应了,领着他钻进带火的竹棚,搬走磨盘下的石,迅速钻进地道,在狭长而漫长的路上,挤了太多痛苦不堪的百姓。
他们的眼中,满是惊恐,怯生生地往后缩,昊王走得更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