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安良这才看向前方,皱了皱眉头,冲身边曹安猛示意一下。
“猛子,去我家,让你嫂子弄点热汤热馍来。”
猛子答应一声就走。
到这时候,曹绸子总算是有点反应了,赶紧拉扯身边的孩子。
“贵福,快,快叫舅舅。”
“舅舅?”
“对,这个是你安良舅舅,那个是你安俭舅舅。”
曹绸子指着前边,让小张贵福喊人。
可曹安良却挥了挥手道:“别,别喊,我当不起你家孩子的舅舅。绸子妹子,以前的事咱不说,反正人在做天在看,你一个当闺女的嫁出去了,不管六叔六婶死活,我们也说不着。你就说,你今个儿来是干啥的。”
“安良大哥,俺,俺是来找安堂的。”
就这一句话,曹安良和曹安俭的脸色齐刷刷阴沉下去。
有些事情肯定能猜到的,曹绸子回来,不找亲弟弟还能找谁。
找回来的原因也是显而易见,曹绸子家过不下去了。
去年张大庄村那边遭了灾,收成不好,刚入冬的时候就开始断粮了,全村下下饿着肚子,好几次集体跑县里去申请救济粮。结果,县里天天开大会,他们那边也找不到真正管事的人,好不容易申请到了点救济粮,这吃到年关又没了。
县里的救济粮不发了,张大庄那边各家各户寻谋着活路。
曹绸子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亲兄弟,打算找曹安堂帮忙接济点。
可十几年都断了联系,祝口村什么样子她都不知道了,又如何知道曹安堂的近况。
这才会在原来自家的位置转了好几圈,不敢相信以前的破土坯房变成了砖瓦房,又回了村口这边。
事情说明白了。
曹绸子带着俩孩子也吃口热乎饭了。
但曹家几兄弟有些犯了难。
这毕竟是曹安堂的亲大姐,说到底也是老曹家的人,管还是要管的,可谁来管?
最关键的是,曹安堂现在不在家啊。
“安堂说过啥时候回来没?”
“呀,安堂走的时候都没说一声,要不是猛子机警看着安堂是让那些当兵的给带走的,咱都不知道。这都快过年了,还不回来,安堂那边别有啥事吧。”
“不应该不应该,安堂以前也是当兵的,他们应该都是一起的,不至于出事。就是人不回来,这边咋办?”
三兄弟谁都没了主意,再看着曹绸子那边吃饱了之后,眼巴巴看过来的目光,更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了。
最终还是曹安良拍拍大腿,震声道:“不管咋样,这马过年了,也不能让人饿着肚子过年。先给他们点,把人送走了。猛子你再去镇找牛书记问问,安堂到底啥时候能回来。”
事情到这,算是有了个结果。
三家一家一小袋口粮拿出手,数不多,可能这么平白给出来,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曹绸子千恩万谢着带了孩子离开。
本是件帮了人的好事,但这三兄弟没一个脸有笑模样的。
曹安俭叹着气不停摇头。
“这算是开了头了,让她知道来这能过活,以后少不了还要来,到时候管还是不管?”
一句话问的曹安良哑然失声。
曹安猛哀叹一声:“我去镇问问安堂哥的消息吧。”
……
梁堤头镇。
年关前的镇政府大院,往年这时候总会有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来,可今年肃静得连点过年气氛都没有。
牛记成坐在办公室里,左手一份报纸,右手一份文件,面前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整个人都好像憔悴了许多。
片刻之后,牛记成狠狠一拍桌子。
“小高,小高!”
随着呼喊,镇宣传科小高快步奔跑过来,一推门迎的就是牛记成怒气冲冲的质问。
“这份文件怎么回事?哪发来的?连个抬头和落款都没有,公文通知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报告牛书记,这,这不是公文通知。”
小高颤颤巍巍的解释,直接把牛记成给惹毛了。
“不是公文,你用公文纸打出来,还放在我办公桌,是几个意思?这面说的什么鬼话啊!春节期间不准大肆庆祝、不准搞节庆礼仪、逐步废除所有旧式过时风俗?怎么个意思啊?让我挨家挨户下通知,过年时候不准吃饺子是吗?”
牛记成拍的桌子震天响,吓得小高头不敢抬、话不敢说。
“说,这是哪来的!”
“报告牛书记,这是,这是王监督员写的。”
“王?监督员?”
牛记成似乎是对这种怪异的称谓充满不解,连说话的语调都变了。
不等对面小高回答,屋外传来一声呼喊。
“就是我。”
话音未落,前梁堤头镇镇小学校长、现梁堤头镇民主监督员王光宗,迈步进了门。
牛记成一看见这人,就满肚子火蹭蹭蹭地往头顶冒,好歹是将这股火门关,阴沉着脸直视王光宗。
“王光宗同志,这文件是你拟的?”
“没错!”
“我想问问,你以什么身份拟定通知?你知不知道一张公文纸价值多少,你这随随便便拟写些东西,就用公文纸,这是极大的浪费!”
“牛记成同志,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怎么是随便拟写的,这可是我经过认真的调查研究之后,拟写出来的梁堤头镇发展变革文件。这都是经过我们整个县民主监督小组讨论之后的结果。你别看现在不是正式的公文文件,但只要在梁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