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进屋了,哪怕是老葛招呼老伴儿给他们做口热乎饭吃都不让,是这个点生火做饭更容易引人怀疑。
到最后,也就是葛成功让老伴送了两碗热水出来,周栋和那年轻队员才算是胃肠里热乎一点。
算时间也就是晚上七点多,但黑得已经好似后半夜。
葛大婶点上煤油灯往堂屋桌子上一放,凑在门缝里朝外看了会儿,止不住地摇头。
“干工作不要命了啊,大过年的也没口热乎饭吃。”
“行啦,老婆子,你别絮叨了。年三十晚上咱送去的饺子,人家都没动一口原样给放厨屋里了,你还不明白人家周所长的心思吗。要我,咱也别光看着干着急了,明个儿你拿上二斤棒子面上张格民家去,就是镇上给发的。好好进他家里看看,也好好问问张家媳妇儿那张格民上哪去了。咱要是能问出来,也省得周所长他们在这受罪不是。”
“行是行,可老头子,咱家也没多少粮食了啊。”
“先紧巴两吧,过了初七,我就上镇上找钱汉民去。是不给国家添麻烦,可我也不能看着咱全村撑不到春耕的时候啊。不啦不啦,你先去歇着吧,我再把刚才统计上来的数重新捋捋。”
堂屋里安静下来,就一盏煤油灯微弱的灯光,给冬夜里增添了些许温暖。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等屋里的灯光也没了时,院里干草垛上闭眼休息的周栋睁开眼,起身拍打拍打还攀在墙头上的年轻队员。
“侯,你歇会儿,换我。”
“周队,我还不累。”
“别废话,让你休息就休息,真要等你累聊时候再出现特殊情况,你怎么有力气开展行动。”
侯无奈地挠挠头,只能服从命令纵身跳下来。
周栋顺势往上一跃,刚攀住墙头,正要冲侯再交代两句,突然,一道身影从村内方向走出来,鬼鬼祟祟朝着村外而去。
周栋双眼瞪大,看得清清楚楚,出村的人正是张格民的妻子曹绸子。
“侯,有情况了!”
侯一听这话,蹭的下起身跳上来,虽只看到个曹绸子出村背影,但也明白这是他们这次行动的关键转折。
“队长,咱追吧?”
“别急,我一个人去,你还在这守着。”
“不是……”
“服从命令,万一这段时间张格民回来了,我们岂不是中流虎离山计。记住,我没回来之前,你不准轻举妄动,就算是发现了张格民,也单纯跟踪,不得擅自展开抓捕。”
“是!”
随着侯的轻声回应,周栋点点头,一个翻身跳出墙外,认准曹绸子离开的方向追了下去。
厚厚的积雪上留下一长串脚印。
曹绸子一个女人,大晚上的扔下孩子在家,独自出门,已经够蹊跷的了。偏偏她走一段就停下来四处看看,表现出一系列拙劣的反侦查行为,更让后面跟踪的周栋感觉事情可能远远不是谁偷几辆自行车那么简单。
出了村,一路向西,穿过茂密的树林,一直爬上西边矮山的山头,曹绸子才终于在一片稍微平整点的山头空地上停下来。
那女人左右看看,最后一次确认没发现有谁跟踪她之后,便是俯下身子,直接趴在山顶雪里,冲着矮山另一边,压着嗓子呼喊一句:“当家的?”
声音传出去半米,就让寒风给卷没了。
曹绸子咬咬牙,加大声音。
“当家的?”
“张格民!”
“张格民,你个遭千杀的,我是你媳妇儿!”
一声声呼喊音调越来越高,也不知道喊了多久,曹绸子灌了满肚子凉风也没得到任何回应,气得伸手抓一把雪扔下去。
雪不够解气的,又开始扔石头,等最终使劲推下去块大的,都听见哐叽哐叽石头砸山壁的巨大响动了,也没个人声。
曹绸子终于放弃了,爬站起身,拍打拍打身上的雪,使劲朝山头那边啐一口。
“死了才好!你死了,我就改嫁了。告诉你,俺兄弟都当过两年生产处长啦,到时候抢着给俺兄弟当姐夫的有的是。你就死去吧!”
一番怒骂过后,这女人转身就走,顺着原路返回。
等其身影都消失在山腰密林里了,靠山顶的一棵大树后,周栋才闪身出来,快步去到刚才曹绸子停留的地方,低头看向山头另一侧。
积雪覆盖下的斜坡石头山壁,看上去也没什么特殊的。
但想想刚才曹绸子的表现,明显是觉得张格民就藏在山头那边。
难道是另有乾坤?
周栋唯一沉吟,往前走两步,选个合适的位置,反身顺着山壁就往下爬。
积雪覆盖着,也不知道手脚都会踩在什么地方,周栋险而又险的几次踩滑,但最终还是成功下到了半山腰。
到了这,问题就来了。
往上看,黑咕隆咚一片,往下看同样是漆黑视野受限。
是矮山,那也毕竟是座山,漫无目的的想要在这种条件下找到特殊的地方,简直难如登。
就在周栋有些迟疑的时候,远方文一声鸣响传来。
轰隆隆,距离这座矮山不过百米之遥的地面铁路轨道上,一列火车开过来,火车车头的大灯照亮了半边山壁。
周栋微微一扭头,就看到了让他无比惊愕的一幕。
横向里,十几米外的地方,半山腰处一张巨大的黑色篷布竟是将山壁给覆盖住,篷布边缘是木头楔子固定在石头缝里,上面有些散碎的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