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供销社还是人满为患,只不过昨天那叫混乱,现在这叫热闹。
拥有丰富经验的秦刘村老刘家生意人,多年来走南闯北,哪个地方缺什么用品,那是一清二楚。
卖所需,买富余,低买高卖计划得清清楚楚。
当然,供销社不是单纯为了赚钱的地方,其主要作用是促进小手工业者的生产互助合作,有生产处的同志指挥着定价,也能避免资本主义那一套垄断市场、哄抬物价的事情发生。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可等曹安堂在供销社里面的办公室找到曲志刚的时候,根本没从那位曲处长的脸上看到一点笑模样。
“安堂同志,你来的正好。来,你和这个秦长剑说,我是说不通了,我也不想和这么顽固的人继续说下去!”
曲志刚怒气冲冲拍桌子。
曹安堂愣怔着扭头看向办公桌对面站着的秦长剑,心中一动,张口问道:“不想参与集体生产?”
秦长剑张了张嘴,啥也没说。
既然你曹主任都猜到了,那还说啥。
曹安堂皱皱眉头。
“秦长剑同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之前我第一次去秦刘村的时候,听你说的那些话,也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而且你也清楚,全县那么多手工业门类,其他门类的也有不比你秦家瓦差的。人家都不害怕技艺外传,你怎么能抱着这种老旧思想,不知变通呢。”
“曹主任,这不是变通的事。我知道,全县都在互助合作,都要集体生产,别人都全力支持。俺们老秦家也不是不支持组织上的工作,就是不来县里的砖窑厂参加集体生产,我们只在我们村子里生产不行吗?该完成的生产任务,俺们超额完成,这也不行?”
这话一出,没等曹安堂回应,曲志刚那边又开始拍桌子了。
“不行!秦长剑,你到底要我和你说多少遍?你明不明白什么叫互助合作集体生产?秦家瓦那么好的技术,你们不想着拿出来去帮助其他人?行,这事我不强迫。那你们秦刘村那么多砖瓦匠来县里砖窑厂集体生产总可以吧,这是从分散的家庭经营到集体的社会主义生产,这就是改造的意义,你懂不懂?”
“曲处长,你说这个我不懂,但我也知道还有别的人在家搞生产的,凭什么我们老秦家的人就不行?”
“别的人那是因为集体的生产工厂还没建立起来。这砖窑厂是早就建好的,那么大地方不够你们烧砖用?”
“不是。曲处长,同样是烧砖瓦,在家和在工厂到底有啥不一样,您就为了让县里工厂人多点,非得把我们老秦家全体都拉来。这不是搞形式吗。”
“搞形式?你敢说我是搞形式!”
曲志刚一声吼,再也坐不住了。
自从喊出来那个百分之百互助合作的口号之后,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人说他是搞形式主义,现在听见这两个字,曲志刚都想打人。
曹安堂赶紧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
“别急,曲处长您先别着急。秦长剑,你也别那么固执。这样,咱找个折中的法子,县里砖窑厂给你们老秦家专门开辟一块生产用地,和其他人分开的,避免别人看到你们的技术行不行?”
秦长剑使劲摇头:“不行。县里砖窑厂我去看过啦,没那个条件。”
另一边曲志刚怒吼:“就算是有那个条件,我也不允许你们搞特殊。”
曹安堂无奈,再次提议:“那这样,你们既然不愿意离开秦刘村,咱就在秦刘村单独开个砖窑厂,县里生产处派人去管理,行不行?”
秦长剑想了想,还是摇头:“曹主任你要这么说,还不如往俺们村派个管理员直接管理,还盖砖窑厂干啥。不过俺提前说好,管理可以,但别想看俺们生产。秦家砖瓦的烧制流程不给外人看。”
这下子,那边曲志刚火气更大了,直接绕过办公桌走到近前:“指导生产,指导生产!你啥都不让看,那叫什么指导,让我们派个人上你们秦刘村天天晒太阳喝凉水去吗?还有你,曹安堂,你刚才那叫什么提议。咱有那个资源浪费着,再跑秦刘村那么远给他盖个砖窑厂?”
两边都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曹安堂夹在中间相当无奈。
眼看这边的争吵都引得外面不少人围观了,曹安堂使劲拍拍桌子。
“别吵啦!曲处长,秦长剑,我再最后一个提议。你们要是同意,那就按我说的来,你们要是不同意,这事咱就一块去找于书记去说。”
别的都不好使,把于庆年往外一抬,那俩人立马闭了嘴。
“行,听我一句啊。咱两边都退一步。老秦家人不用来县里参加集体生产了,但是,县里必须派人过去管理秦刘村那边,也不准对管理工作有任何阻挠。行还是不行?”
曹安堂略带期待的目光看对面两人,结果片刻的安静之后,就看到两人一起点点头又使劲摇摇头。
“曹主任,我不是不听组织上安排。主要是我们老秦家祖宗上定下的规矩,哪怕我一个人同意了,别人也不会同意。你要派管理员去,那可以,必须得让我们老秦家全体认可相信。”
“曹安堂,你看了没,这种顽固分子你是怎么都和他说不通的。我也一句话放这了。要么集体生产,要么就别生产,脱离了集体,我就不信你们有法活。”
得嘞,曹安堂说那么多全都是白说。
尤其是曲志刚最后那句话,算是彻底把秦长剑也给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