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里的风燥热得很,吸进肺里火辣辣的,可曹安堂从头到脚都有种凉飕飕的感觉。
废弃了多年的砖窑厂里,传出低沉好似有人哭泣的声音。
断断续续、似真似幻。
再配上砖窑厂大铁门吱嘎一声关闭的响动,那场面别提有多吓人了。
曹安堂深深皱起眉头,弯腰将那只鞋放回原处,随后加快脚步朝砖窑厂的方向走去。
之前没来过这的时候,他还觉得既然有传言说这里闹妖,那这里一定有不正常的地方。作为一名坚定的信仰唯物主义的**战士,他不会相信那些封建迷信,只是心里略有提防。
但现在感觉不一样了。
听到那些奇奇怪怪的哭泣声音的时候,他已经确定这里闹的不是妖,而是人!
脚步飞快,顺着砖窑厂残破的院墙进入其中,四周齐腰高的杂草随着他的行动,向两边分开,发出沙沙声响。
也是这时候,砖窑厂深处传出来的人声音停止了。
黑漆漆的夜色里有人影晃动,板车车轮轧在地面上的咯吱咯吱声响,在静谧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曹安堂更加坚信心中的猜想,高声大喊:“站住,我已经看见你们了!”
吓唬人,谁不会啊。
只不过,深夜里躲藏在这不知道干什么的不明身份人物,没有吓唬住曹安堂。曹安堂的呼喊同样也没吓唬住那些人。
双方距离有些远,曹安堂不自觉再次加快速度。
本想着只要这么追下去,早晚能追上。
谁知跑到半路上,一脚踩住某块散落在地的砖头,顿时失去平衡,腾腾腾前冲几步,下意识扶住旁边的砖窑墙壁才堪堪稳住身子。
再抬头,已经看不见前面的人跑去了什么地方。
盲目追寻不是明智的选择,更关键的是,另外一个特殊情况让曹安堂满心里说不出的震惊。
目光落在旁边的砖窑上,刚才下意识伸手扶住砖窑的墙壁,就感觉一股灼热传进手心。此刻绕着砖窑转半圈,点燃根火柴,借着光亮钻进窑洞子里面。
扑面而来的热浪,还有余烬的窑炉,以及炉子里尚未完全成型的半成品砖头,所有细节都证明一件事情。
“有人在这烧砖?”
曹安堂都被自己的意外发现给震惊住了。
以前总是听说有人跑来这里偷偷拉砖回去用,还从没听说过会有谁在这自己烧砖的。
整个梁堤头镇都找不出来半个砖瓦匠,必定不可能是本镇上的人。而其他镇子的砖瓦匠全都去了县里的砖窑厂,真要是还有没去的,那就只能是秦刘村的老秦家人。可老秦家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砖窑,谁会跑这么远来这呢。
思来想去,曹安堂也只会想到一种可能。
刘果生和秦叶眉!
也只能是这两口子会跑来这里了。
可三年时间过去了,谁都找不到的人,大半夜的怎么会回到他们原来的地方烧砖啊?
这不合理。
说到底,那小两口是有冤屈的,既然从大火中逃生出来,理所应当去找人给他们讨个公道。
怎么会三年时间一直躲躲藏藏,还不被人发现。
话说,刚才看见的到底是不是活人?
曹安堂也有些不太确定了。
钻出窑洞,借着月亮光四处查看,周围还有不少带着余温明显刚烧好没多久的砖头,想来应该是没来得及装车,就因为他的出现而被放弃。
至少这种情况证明,刚才在这的肯定是活人,还是心虚怕被看见的那种人。
再往前走两步,泥土地上,板车车轮轧出来的车轮印子和杂乱的脚印也浮现出来。
曹安堂顺着这些痕迹,就那么一路往前走,弯弯绕绕、绕绕弯弯,离开了砖窑厂,上了镇上的大路。
到这,一切痕迹都消失不见。
但是周围的情况已经非常明显了。
大路对面就是镇小学的大门,大门门前散落了一大堆砖头。
曹安堂能怎么想。
这是有人在砖窑厂烧好了砖,专门给送到镇小学来了吗?
他站在路边上,捡起来块砖头,掂量掂量,再左右看看,不禁无奈摇头。
刚才耽误的那点时间,已经让他无法抓住谁了,但眼前的情景也证明,他的出现迫使烧砖的人都来不及把事情办周全,直接随便扔下货,继续逃跑。
浓浓的疑惑萦绕在脑海中,怎么也想不明白。
突然,一道手电光照耀过来,直接指向他的脸,迫使他抬起胳膊挡在面前。
“什么人?”
“我是曹安堂!”
“曹安……曹主任,怎么是你啊?”
伴随着这声问话,手电光下移,脚步声临近。
镇小学的校管员老李头快步跑过来。
旁人可以不认识曹安堂,老李不可能不认识,去年的时候他还和小刘听从王校长的安排,拎着棍子堵着曹安堂好几次呢。
一年过去,物是人非。
王校长不知道上哪去了,但曹安堂人家都成了县里的主任。
老李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衣服,也顾不上脚上的拖鞋歪不歪,站在曹安堂面前就是一个立正。
“曹主任好。”
问好之后,便是看着满地散落的砖头愣怔出神。
“曹主任,这,这是您给弄来的?”
“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是谁。老李同志,你在这值班,刚才有没有看见人?”
“报告,没看见。我就是听见个响,才出来的。这……”
“有啥就说,别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