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公主掀了珠帘入屋,迎面撞上匆匆往外走的侍卫,她岿然不动,侍卫却是踉跄一步好不容易站稳:“公主!”
澜公主在府上也有些日子了,这些个侍卫她都还面熟,这个侍卫是百里卓的贴身侍卫。
她挡在他面前,眯起眼:“你要入宫?”
“啊……”侍卫为难的回头看向就坐在厅堂内的百里卓,也不知能不能对澜公主说出他的行程。
这一回头,澜公主啪的就往他的后脑勺上来了一下。
侍卫哼一声,晕了下去。
百里卓刚跟侍卫交代了事由,正端着茶盏饮茶,转头就看澜公主随意就打晕他的人,气的吹胡子瞪眼。
澜公主小心翼翼将侍卫挪开,大步跨入百里卓的寝居:“百里老匹夫,你还真打算把令狐娇的死讯送入宫?”
百里卓哼哼一声,撇开脸不看她,但是也没有赶她。
澜公主毫不客气的走到他身边坐下,噼里啪啦就开始骂他:“老糊涂了?明知道帝皇的人正在宫中掀起风风雨雨,也知道令狐家与帝皇渊源极深,你把这消息送入宫,他们还会放过国师府吗?除了沧漓之外,哪个国家不是将国师府视若眼中钉肉中刺?你这消息送出去,帝皇的人向太后施压,国师府的百年基业就要陨毁在你手里!为了一个令狐娇,至于搭上国师府?!”
百里卓虽然对百里溯夜很凶残,但是对国师府却是掏心挖肺的,澜公主很清楚这一点。要是静下心来思考,百里卓肯定不会把这事捅出去,只怕他在气头上,做出什么蠢事,把国师府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她必须让他清醒。
百里卓一听,当即吓出一身冷汗。方才他气昏了头,对这事根本没深想,若是澜公主晚来一步,麻烦就大了。
澜公主看他神情变来变去,心道:奇了,平日里百里卓对她骂骂咧咧,现在居然乖乖的听她说话?
这么想着,她仔细向百里卓看去,这才发现他和往日大不相同。炯炯有神的眼睛变得黯淡无光,皱纹纵横的脸上弥漫着一股子沮丧和绝望的神情——好似一夕之间苍老了十岁,整个人在神游太虚,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自己说话。
阿夜真的把他老爹吓到了……平日装温良,温水煮青蛙害死人吧?
澜公主换了温和的口气,语重心长:“老爷子,你就安安心心颐养天年不好吗?府上的事情,有一大家子人替你料理;府外的事情,有阿夜一手替你打理。京中的那些大老爷们,每天都喂鸟、遛狗、斗蛐蛐、买马、赌博……人家那日子过的多乐呵!你都从国师之位上退下来这么多年,还执着的要抓那点权利,不是我故意贬损你,还真是自讨苦吃!费力不讨好,只给自己添堵,多不畅快!”
被比自己小了几轮的丫头教训,百里卓哪会服气!他冷笑一声,不悦道:“澜公主,你对老夫和百里家才了解多少?”
澜公主耸肩:“别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么多年,阿夜次下棋都故意输给你。”
“?!”
百里卓猛然将视线聚焦,愕然的看着澜公主。
澜公主故作惊讶:“原来你不知道?上回我观你们父子下棋,明明那一步他能吃住你,却走了另一步废弃。”
百里卓猛拍桌面:“胡说八道!”
他激动的额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棋术一直是他的骄傲,他自诩天下第一,陡然得知百里溯夜一直以来都在让着他,怎会不恼?
澜公主俏笑道:“你若不信,我们便来对弈一局,我的棋术与阿夜……旗鼓相当吧!”
百里卓压下怒火,不屑道:“黄口小儿,满嘴胡言,赢了你也不能证明什么!”
澜公主道:“你是平怕输了惹人耻笑吧?”她自行走到一边的方台上取下棋盒,“来不来?”
百里卓皱皱眉,半晌才道:“好!老夫就陪你玩上一局。”
澜公主平日里坐观百里溯夜和百里卓下棋,早对百里卓的下棋套路了如指掌,她既邀他来下棋,自然有十足的把握赢他。
两人摊开石刻棋盘,对坐下棋。只走了十几步,百里卓忽然就叹气连连,白玉棋子攥在手里迟迟不落:“老夫果然是养了一匹狼,澜公主,想要与你下完这盘棋怕是不易。”
澜公主笑眯眯道:“这世道狼才能生存,何况阿夜对家人很不错。”
百里卓道:“家人?澜公主,你对他的了解还太少!”
澜公主道:“我倒觉得是你对他了解太少。他这些年恶疾缠身,苦不堪言,身为父亲的你可有给与他任何关怀?”
百里卓断然道:“关怀?!他儿时软弱不堪,尤爱啼哭,占卜师说他天生软弱,成不了大器!我本也没指望他出席,而后他阴差阳错成为国师,身系沧漓之命途,我才对他严格要求,处处冷待,为的就是磨砺他坚韧的品性!我对他的栽培融贯在他的生活之中,培养出今日的他的人,正是老夫!如今他的样子,正是我希望他成为的样子!”
澜公主淡淡道:“借口。这只是一个失败的父亲在找一个能稍许安慰自己的理由,你根本不了解他。”
百里卓失声冷笑:“是啊,失败的父亲!我并不了解他,但是,他是我培养出来的儿子,他是什么人,我必你清楚一万倍……你看,我说我们的这盘棋下不完,没错吧?”
澜公主突然听见一阵尖声的求饶声从门外传来,有男声有女声,哭哭啼啼,躁动不安。
她的听力好,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