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厥的百里溯夜被带回琉碧仙居,不久司衣匆忙赶来诊治。
澜公主和西岚都被司衣请离房间,两人在门外的阶梯上坐着等消息。
回想起方才他苍白的脸,澜公主就是一阵心惊,她将脸埋在臂弯里,自责不已:“我不该惹他动怒,他……唉……”
西岚劝慰道:“公主您也无须自责,应是少主今日太累才会如此。”
澜公主不再多说,她低低的埋着脸,睫羽染上数点泪珠。
……
屋内,司衣一面替百里溯夜下针,一面道:“多亏公主悉心照料,你二十几年来不断加重的病情总算控制住了,真是不可思议。即便是悬壶心经也不该有这样神奇的效果,莫非是我的药终于稍微发挥一点作用?”
百里溯夜安静的阖着眼帘,神情宁静安然,仿佛已经永远的睡去。
司衣知道他是醒着的,喋喋不休:“即便如此,你也不可过于操劳,不要让寒毒有机可乘,侵蚀你的身体。刚才来琉碧仙居的一路上就听人说你打算废除国师府,是真的吗?这真是件好事!操劳政事对你来说负担太大了,权力再高,没有命的话,也没有任何作用吧。尤其是你,本来也就无所谓这些名利,还不如归隐山林,好好养身子实在,也不枉费我二十几年每年来一趟帝都替你看病。”
百里溯夜微启淡色的唇,声音飘渺:“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和毒公子一样啰唆……”
司衣勾了勾唇角:“别把我跟那个老头放在一块比!我没他那么伟大,舍身救人,还不留名,啧啧……”
百里溯夜的眼睛缓缓撑开,明眸如水:“你说什么?”
司衣放轻声音:“让你知道也无妨。毒公子出自南疆你知道吧。他年轻时曾在老家修习过一种巫蛊之术,能以蛊虫为媒,将人的性命转渡给将死之人,听起来是不是不可置信?我也是亲眼见到后,才敢相信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事。现在御风的身体就是靠那只蛊虫支撑,不然你以为他能恢复的那么快?他的伤可是在心口,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百里溯夜皱眉:“有这种事?澜儿还不知道吧。”
司衣摇头:“毒公子那么疼爱这徒儿,哪舍得让她伤心。”
“他一辈子潜心毒术,害人无数,末了居然是这种死法,还真是让人感动……”百里溯夜低叹,“一个人的一生那么短暂,怎样活着不重要,怎样死去才重要。缠绵病榻,毫无意义的死去,还真是不甘心……”
司衣:“……”
百里溯夜道:“毒公子的尸身有没有好好安葬?”
“葬在城外的乱葬岗,我记了位置,将来到合适的时候,再让澜公主替她师父挪坟。”司衣道,“他虽说是为救御风而死,说到底还是为你。御风死了,澜公主就要陪他一起死,澜公主死了,谁来救你?所以,百里溯夜,你这条命是毒公子用生命续来的,非常珍贵。你不是小孩,要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一直以来不是也做得很好吗?下次不要因为动怒……知道吗?”
百里溯夜抿唇。
他也一直认为可以完美地控制自己的情绪,百里卓三番四次的上门刁难他也能保持缄默,可是今日听见澜儿说要远嫁的时候……
那一刻的情绪,就算是他,也无法克制,他的心,充满了要失去她的恐惧。
果然,说到底,他还是远远不够,不够完美。
司衣将他身上的针一一收去。
“司衣……”百里溯夜忽然微弱的喃喃。
“怎么了,小子?”司衣看着他。
他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闭上眼,低声:“如若澜儿问起你关于我的事情,譬如……这段时间内离开我会怎样,你就告诉她,我没有问题。”
司衣吓一跳:“澜公主要去哪?”
百里溯夜疲倦道:“御风要出征,她放心不下,而且,她也有她要做的事。”他的声音里有深重的无奈,“真想与她同去,可惜……”
司衣严肃道:“这样不行!你的病情才稳定,她这一走岂不是前功尽弃?出征至少好几个月,就算我一直照看你,你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都是未知数!上次死去活来的教训还不够吗?百里溯夜,收起你那点点慈悲心,没有什么比你自己的性命更要紧!”
“你说的我都知道。”百里溯夜道,“但是,就按我说的办。”
“独断、专制、蛮横,在权力中央的人都这样,就连你小子也是!”司衣恼怒,“很可惜,嘴长在我脸上,腿长在我身上,我现在就去告诉她,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走,因为你小子非常非常需要她。”
司衣说完转身就往外走,还没出门就听见哐当一声响。
回头看见素衣的百里溯夜从榻上翻倒在地,发出一声痛呼:“唔……”
司衣连忙回身去扶百里溯夜上榻:“祖宗,跟你说了不要乱动!刚才施了针,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力气,要是摔到骨头……”
他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低头看见百里溯夜的白皙如玉的手指头上……一枚指环变换成了暗器。
锋利的弧刀抵住他的胸口,黑金的刀刃泛着渗人的寒光。
他知道这刃上有毒,哪怕只是稍许划破他的皮肤,也会马上死亡。
他看着美的像毒药的百里溯夜哑然失笑:“好你个百里溯夜,我可是一直负责你身体的人,我死了,你还能活多久?”
“我是男人,不能成为她的拖累,一点也不可以。”百里溯夜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