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帝拄着拐杖,慢慢挪着脚步,躺回躺椅上,似乎疲惫至极。过了许久,才幽幽地说起话来。
“是不是觉得朕很无能?大虞的百姓遭此大难,朕不仅不赈灾,反而派出军队,让他们自生自灭?”
“朕是很无能,尤其在这件事上。朕不会狡辩。”天命帝叹了一口气,郑重地看向石元吉。“起来吧,拿张椅子坐着,耐心地听朕说完,你再决定要不要办那件大事。”
“您请说。”石元吉心中对此有过揣测,他站起身,并未寻找椅子,而是原地站定,等待着天命帝的话语。
“你知道那天在兴庆山,是谁刺杀你的么?”天命帝话锋一转。
“我一直以为是桂翼虎派的人,难道另有其人?”石元吉回想起当天的事情,感到有些不认识面前的少年了。
天命帝冷哼一声:“桂翼虎?那个色厉内荏、刻薄自私的家伙,能让肖图和李应如此卖命么?是朕,让他们刺杀你的。”
“为……为什么?”
“朕猜,你既是在问朕刺杀他的原因,也是问,为何真要托付你大事,还把这件事告诉了你,对吧?”
石元吉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先不说这个,你知道咱们东胜神州的地形划分么?”不知为何,天命帝再次岔开话题。
“我今年是人生第一次出远门,并不知东胜神州的地形。”石元吉完全搞不懂天命帝的想法,只好答非所问了。
“你的家乡海棠镇在河东,河东乃是皇族的封地之所,外放的皇族都会往这里安置。父皇在时,宗室的人数膨胀就很严重。这些新宗室到处兼并土地,致使流民不断,到了朕这一代,终于控制不住。”
“河内,是东胜神州最肥沃的土地,却被八柱国长期占据。那些世家子,你也见过的,水平参差不齐。占据那么好的地盘,却培养不出像样的人才。更重要的是,他们总说什么天子与世家共天下,总是挑战朝廷权威。”
“你说,为了大虞,为了朝廷,这两股势力应不应该铲除?”虽然天命帝仍然显得疲惫不堪,但眼神中的杀意毫不掩饰。
扪心自问,如果站在天命帝的角度来看,确实是如此。可这有和天命帝要交代的事情有什么关系,石元吉心中疑惑。
“可是直到发现这两个问题的时候,朕才明白,做情的艰难。因为朝中的势力,竟没几个可靠的。”
“胡旦可以依靠,可是他的儿子胡法舜似乎有些别的想法,以至于胡旦的信誉也受到牵连。”
“欧阳纣看似不结党,其实早就和我那姐姐暗中搭线,这次他派兵,阻止灾民逃荒,就是为了讨好她。而桂翼虎外表沉默,实则阴鸷刻薄,更是与八柱国家族不清不楚。”
“你说,朕该相信谁?”
天命帝说完这些,深吸一口气,用自言自语的语气继续说:“朕谁都不能信!于是借助熙枰石的帮助,暗中组建了这只部队——二十八星君。”
“当得知你去拜访熙枰石,原地消失的事情时,朕慌了。难道这世上还有别的天启?于是我让他们以为桂翼虎的效力的名义,刺杀你。”
石元吉双手环抱在胸前:“我可以理解,但是陛下,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以为我会信么?”
沉默再次降临到行宫里,二人再次无言对视。
“朕没骗你。”天命帝苦笑一声。
“您自然是没说假话,可这并不意味着您没有撒谎。”石元吉双手环抱在胸前,踱起步来。
“河东皇室对土地的大肆兼并导致流民四起,河内八柱国家族对皇权的威胁,这都是真的。不过陛下,你最担心的好像不是这个吧?”
说罢,石元吉抬手指了指天空。
“聪明。”天命帝彻底瘫倒在躺椅上,似乎不想再浪费力气。
石元吉停下脚步:“您似乎误会了,正因如此,我才认为有和您合作的余地。”
天命帝似乎又来了力气,郑重地看向石元吉。
“我也不相信天上那些家伙。”石元吉微笑着说。
天命帝惊恐地看着他,脸上透露着不可置信的神情。
“您之所以受到诅咒,恐怕就是因为没能隐藏好真正的想法,是吧?但这就是我们合作的可能所在,您可以相信我。”
天命帝冷笑不止,他盯着石元吉的眼睛,似乎想探寻石元吉的真实想法。
“你要什么?或者说,朕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让你转变立场。”
石元吉一挥手,一股无形之力便将一把椅子拽过来。他面朝天命帝顺势坐下,神情严肃。
“陛下还是不相信我,这不怪您。您身为天启和皇帝,见识了那么多挚爪和权贵,自然明白凡人对力量的渴望。”
“没有人能在得知,自己被曦和庇佑后,还能波澜不惊。他必然想入非非,幻想着自己予取予夺,肆意妄为的痛快日子。”
“不过在和您接触这么久之后,我可以确定,您不是这种人。您的内心,一直很排斥天上的家伙,这也导致了诅咒的降临。”
天命帝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一字一蹦地说道:“那你呢?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你又在追求什么利益?”
“神战。”
天命帝一脸疑惑:“什么?”
“一位神明和我说的,她是我见过的位格最高的神。”面对天命帝的质疑,石元吉不苟言笑。“咱们凡人想要活下去,难道要靠神的善良和施舍么?”
“不,祂们从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