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称“望”,十六称“既望”,今日既望,太子殿下早早的便到访倚梅院,如入无人之境。碧玉心里鄙视:往常是将寝时太子才偷偷摸摸的来,今天晚膳还没用,就堂而皇之的来了。
“凌哥哥,你今天来的这么早,是想和梅儿一起用晚膳吗?”
赵凌许之:“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凌哥哥带你去城南吃螃蟹赏月。”
尚书府在城西,驾马去城南要两刻钟。清风楼是京中最有名的纳凉去处,足有五层楼高。近年来已封闭顶楼,不许登高望远,盖因目极之处能望见大内宣德楼,时见宫女太监步履其中,仪态甚妙。不过赵凌身为皇族,店家不敢尘封顶楼。
清风楼建在御街旁,道旁房屋鳞次栉比,甚为繁华。小吃店、香粉铺、成衣铺、酒铺充斥其中,处处都是吆喝声,林青梅在马车中目不暇接的看着,赵凌见状,摸出一块盖头来给她围上,盖头四四方方,上面两角用簪子挂在发间,下面两角交相系在脖子后面,用以遮挡面容。
他牵着林青梅走了一小段路,林青梅边走边看,时不时便喟叹道:“好热闹啊!”尚未看过瘾,清风楼已经到了。中秋时节,酒楼在门前搭起了花架子,上面挂着酒旗,画着醉仙像。每到中秋之时,酒家纷纷挂起酒仙旗售卖新酒,一旦售尽便取下旗帜。
上了清风楼,抬头就看到圆月悬在天幕中,光芒清幽。低头看去,一片灯海。小青梅趴在栏杆上看了又看,赵凌方要唤开席,泉安忽然道:“殿下,楚银台来了。”
楚银台是赵凌的心腹侍卫,前段日子被派去边疆刺探消息,赵凌转身下了楼,小青梅一人凭栏远眺,手中把玩的银调羹不小心掉下了楼。她见四处无人,便下楼去寻。
楼下的银调羹早被人捡起,小青梅寻了半天,一无所获。此时一个温润的嗓音问道:“姑娘在寻什么?”
“寻一个调羹哦!”小青梅埋首细看,认真极了。
那公子将银调羹递到她眼前:“是这个吗?”
林青梅见了,欢喜道:“谢谢你,就是这个。”她转身进了清风楼,不一会儿又小跑出来,原来心里挂念着繁华的夜市,想出去转一转。
窦延章本见她露在盖头外的一双眼清澈动人,已心旌荡漾,再听得她声音空灵有如黄莺娇啼,三魂七魄丢了一半。可是美人道谢后便匆匆离去,他怅惘之间徘徊不去,忽见美人重新出来,心中一喜,以为美人对自己有意,谁知她目不旁视的从自己身旁走过,淹没在了灯海之中。
他赶忙跟上,林青梅稀奇的在道旁小地摊流连,中秋时节官府不禁关扑,京中男女无论贵贱长幼,都会带上些许家资到市集上赌一赌。所谓关扑,是用赌博的方式购买商品,赌输了,客人的赌注便被店家收入囊中,反之则商品被客人收入囊中。京中人赌赢了,便用一根竹竿将赢来的彩头高高挂起,招摇过市。小青梅一路走来,见到一个竹竿上挂满了的老叟,神态倨傲,走三步停两步,向过往行人展示他的战利品。
道旁有关扑小宠物的,林青梅驻足良久,盯着两只貂儿看,那两只貂儿通身雪白,跳窜之余主人喝一声令,两只貂儿便直立拱手,如人作揖。小青梅心里爱极了。
有客人问貂儿的赌注,主人便伸出两根指头:“非二十两不赌。”
来人咋舌一番,不舍而去。窦延章见美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貂儿,可叹今日出门没带那么多钱。魏国善使铜钱,非往来客商不使银锭,而二十两银的铜钱,得用车拉。由此可见,这两只貂儿只是用作拉客的招牌,并不是真心要卖。
小青梅摸了摸荷包,空空的,没钱。窦延章想看美人庐山真面目,便调笑道:“姑娘为何不拿头上的簮钗做赌注?这些首饰看起来都很名贵。”
小青梅于是拔下头上的簪子,盖头的一角便随之而落,露出大半张倾城绝艳的脸蛋来,窦延章神魂为之摄去,小青梅刚准备拔下另一只簪,一只温暖的手制止了她。赵凌的声音在耳际响起:“梅儿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他替她将取下的簪子插上,艳丽的脸庞被重新遮住,窦延章的魂魄方才慢慢归位。小青梅见了赵凌,便指着貂儿道:“梅儿想要这个。”
赵凌问了赌注,微皱眉头:“太贵。”虽说贵,但他毫不犹豫的探向腰间,摸出两颗十两银锭来,问道:“如何赌?”
店家洒出十九枚铜钱,道:“字面过十,两只貂儿便是公子的了。反之,二十两银子归我。”
赵凌掷了铜钱,字面不过十,小青梅数了好久,失望极了,主人乐呵呵的将二十两银子收入囊中,心想一年的嚼用不愁了。
窦延章显是没料到美人身旁的公子会这么阔气,二十两说赌便赌了,赌输了也没有撼色,只朝美人温柔一笑:“凌哥哥不善于赌这些,关扑会放三日,明日让泉安来赌。”
小青梅向来很好哄,乖乖的跟着他回去。上了清风楼,酒博士已经备下了荷花蕊和螃蟹。泉安在旁使着蟹八件,已经麻利的解了两只。小青梅边吃边道:“泉公公,你很会赌钱吗?”
泉安手一抖:宫中禁赌,他怎么敢?于是在赵凌殷切的目光中摇了摇头:“不会,七姑娘真是太冤枉奴了。”
小青梅听了这话,泫然欲泣,向赵凌告状:“凌哥哥,泉安也不会,怎么办呢?”
赵凌骂道:“蠢奴,赌钱都不会,花钱你总会吧?不管使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