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儿,你在看什么?”
里正顺着蕫心的目光看过去,一片火光之下,众人皆回望,眼神里藏着的不安和敬畏,同之前没什么区别。
空气中弥漫的臭味,虽然淡了些,蕫心也知道,火中燃烧的,必然有尸骨。
“既然你自称是我爹,那么请问,我是什么时候出生的?身上有没有印记?我娘又是谁?是谁将我带到这里来的?你们之前,有谁见过我?”
蕫心这一连串的反问,既可以说是她对他这个当爹的有怨气,也可以表明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听在众人耳中,猜想就多了。
“你这丫头,莫不是傻了吧?你身上穿的衣裳,同芳儿身上的虽有些差别,但这料子和样式,却是相同的。我记得里正大人给芳儿那丫头订做衣裳,每次都找十郎他娘来绣花纹。咱们这方圆几十里,没有比她手艺更好的了。看看腰间的柳枝蝴蝶图案,也就里正大人能画出来。不是自己亲爹,能将这么好的东西给你?”
一名三十来岁的妇人快言快语,说话间,两只眼睛一直瞅着蕫心的衣裳。
这个年纪的妇人,儿女已长成,闲来无事,就爱捯饬自己,所以对好看的东西,格外上心。
蕫心打量了她一番,又看了看里正,双眼一眨,记上心来。
“这位……大嫂,你很喜欢这件衣裳?”
“稀罕玩意,瞧着眼热,多说了两句,不算过分吧?”
“那不如,我将这件衣裳送给你,如何?”
“这……给你量身订做的,我怎么好意思要?”妇人嗫嚅着,看了眼周围人群,着重扫了里正几眼。
蕫心起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拉着便没再松开,“嫂子,咱俩身形差不多,换件衣裳而已,又不是多大的事儿。我想,订做这件衣服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眼角余光扫向里正,他正捻着胡须,眯缝着眼看着蕫心。
“馨儿,不得胡闹。”
“只是一个小小的请求,都不能答应么?”蕫心平静地看着里正,希望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点什么。
可惜,这老头只有满脸的慈爱和无奈,眼睛里满是对自己女儿无限的宠溺。
看起来,倒像是蕫心在无理取闹。
睁眼时在这老头眼里看到的那抹算计,难道是她的错觉?
里正摇头叹息,蕫心拉着这名妇人到了一扇角门后。
三两下将外衣脱了,递给了这名妇人。
妇人接过,捧在手里抚摸了一阵,见蕫心没有反悔的意思,不由一脸欣喜地将她自己身上的粗布麻衫脱了下来,换上了蕫心的这件。
她穿好后,蕫心也已换上了她的衣服,顺带着将头发盘了起来。
“哎?你还未成婚,怎么能绾妇人发髻?”
蕫心将身上所有的首饰都解了下来,放在手心,对妇人说道:“嫂子,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你我有缘,权当我送给你的,拿着吧。”
“这……这怎么使得?”
妇人嘴里推脱,眼神却不离这些东西左右。
蕫心见状,直接拉过妇人的手,将它们放到了她的掌心。
“拿着吧,对我来说,左右没什么用。”
又带不出去,留着做什么?
妇人拿着首饰看了又看,左右瞧了一眼,拿出一方帕子,将其包好,收进了怀里。
“你这丫头,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里正大人,可是我们村最尊贵的,也是最有福气的。祠堂后面这个大院子,不够你们怎么住的。芳儿那丫头,眼高于顶,我家那小子总买东西去哄她,也不见有半点回应,倒是你,很合我眼缘。往后要是嫁进了我们家,有你的好处。”
“嫂子,我送你东西,可不是为了这个。”
“咋滴,想反悔?”
妇人退后一步,唯恐蕫心将东西收回。
蕫心灿然一笑,道:“别紧张,我就是好奇,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大家都来了?”
“你说这个啊,”妇人朝门外看了一眼,低声道,“村里出了妖孽,里正大人找我们来,就是为了除掉这祸害。”
拿了蕫心的东西,妇人将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告知。
蕫心内心震动,眼前浮现出那双裹在包袱里的眼睛。
“嫂子,我肚子有些疼,这里,有没有厕……茅房?”
“有,就在那后面,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出去。”
最后两个字没听完,蕫心就捂着肚子就朝后面跑去。
妇人怔怔看着她的背影,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丫头,定是借机跑了。
她刚朝外走了一步,又停下了。
左右没人能够跑出去,她又得了这么多东西,立时出去的话,恐怕保不住,倒不如……
妇人在原地转了一圈,发现一块锋利的尖石,将其握在掌心,找了块松散的地,刨了个坑,将手帕包着的首饰埋了进去,又用脚踩实在了,才放心地走了出来。
“里正大人,不好了,那丫头跑了。”妇人一脸惊慌。
“你说清楚,她为什么要跑?”
“您不是问了她一个问题么?她不知道,所以拉了我过去,想用衣裳收买我。我不从,她便要将我打晕,被我躲开了,就一溜烟跑了。”
妇人一脸后怕的神情,眼神却有些闪躲。
里正并未揭穿她的行径,反而对众人说道:“我的女儿,从小温柔善良,连只蚂蚁都不敢踩,如今却想伤人,定是那妖孽,迷惑了她的心智。诸位,请帮忙将我女儿寻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