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皇帝虽然不满李铮的有些作为,例如赵庭一事,却不会当着他面指如此直白地指责他,那会伤了父子和气。如今,李曜居然为了个陌生人而与亲生儿子撕破脸皮,确实让李铮费解,更有一种不甘。他柳玉熙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父皇要为他说话。
李铮不愧是李铮,身居高位,见惯了世面,很快便恢复如常,只是语气略显僵硬,“父皇,当然是他犯罪在先,儿臣才予以惩处,否则,司法不公,未免让天下臣工寒心。儿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李家的天下,父皇怎可如此误会儿臣?”
面对李铮的一番义正言辞,李曜语气骤冷,那双因苍老而略显混沌的双目瞬间迸发出一种凌厉之光,“司法不公,未免让天下臣工寒心,若你真这么想,就不会这么做!铮儿,你知道父皇最生气的是什么?不是你犯了错,而是你错了却不知悔改,反而巧言令色,真是让朕心寒。”
“父皇!”李铮抬头,眼里闪过一丝不安。
李曜又道:“柳玉熙贬官是怎么回事儿,你我心知肚明,赵庭之事已成定局,朕就不多说了!你难道非要赶尽杀绝,弄得巨潮上下噤若寒蝉,不敢进言,才肯善罢甘休吗?朕虽然让你监国,西秦还是朕在做主,这件事,朕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通知你!铮儿,朕从来没有质疑你的聪明,但是,你心狠手辣又刚愎自用,再这样下去,朕真的不放心将江山交到你的手中!”
“父皇,儿臣——”
李曜打断他的话,“好了,朕累了,跪安吧!”
李铮一噎,轻吸口气,还是低声道:“儿臣告退!”
李铮走后,福贵低声道:“皇上,您这么跟太子说话,就不怕他嫉恨你?”
李曜微微叹息,“朕何尝想让他记恨我,朕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未来的江山只能交到他手里,只不过,他也太嚣张了,不给他一点警告,让他收敛一点儿,这个江山,迟早给他败了!”
其实,还有一点私心,他想保住柳玉熙,这个跟柳如云十分相似的人。
“若朕再有一个儿子,未来的西秦未必是铮儿做主呢!”
老皇帝的嗓音充满了叹惋,听的福贵心中一震。
从承乾宫走出来,李铮正好与前来觐见的柳玉熙打了个照面。
双方都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擦肩而过的瞬间,李铮狞声道:“柳玉熙,别以为有父皇护着你,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咱们走着瞧!”说罢,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柳玉熙皱了一下眉头,随后加快脚步,走入了大殿。
福贵正将一个棋盘摆上炕桌,李曜见柳玉熙进来了,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是和方才面对李铮时截然不同的和蔼,“玉熙,可会下棋!”
柳玉熙轻轻点了一下头,脸色并没有多少表情。
“过来陪朕下两局!”
“臣领旨!”皇帝的话是圣旨,柳玉熙走到他对面坐下,开始陪皇帝下棋。
“以后在朕面前,不必这么多礼,随意一些!”皇帝的语气很温和!
“是!”柳玉熙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脸色。
两人下了一阵,皇帝捻着一枚黑子,最终放回了棋钵里,虽然输了,他的脸色却洋溢着愉悦的微笑,语带赞赏,“玉熙,想不到你的棋也下的这么好!”
而且下棋的手法有点儿熟悉,让他想起了柳如云,时隔多年,加上年事已高,他已经忘了柳如云走棋的路子。但是,他记得那份感觉,居然在柳玉熙身上又找到了。
李曜又想到,柳如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突然想知道柳玉熙旁的会不会,却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皇上过奖了!”柳玉熙不卑不亢,低垂的眼里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凉薄。
本来,他作为臣子,即使棋艺高他许多,理应输君一步棋,他却赢了他一步棋,终究是心里不甘吧……
刘泉感到极度不安,虽然太子回来一言不发,但那张脸,真是黑的堪比乌云,显示他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指不定什么时候爆发出来,可苦了他们这些奴才。
“交代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李铮开口了,语气带着一丝火气。
刘泉知道若是他说查不好,肯定没好果子吃,好在他将此事办的不错。
“奴才都查清楚了,皇上在前两日去如云亭,似乎在如云亭见着什么人,第二日皇上就召见了柳玉熙,大总管福贵还警告了那些奴才,让他们不得为难柳玉熙。皇上跟柳玉熙说的什么奴才打听不出来,但是,据说皇上见完柳玉熙情绪挺激动的。就是前两日从如云亭回来,皇上也不对劲的。”
“如云亭?柳玉熙?”李铮蹙眉沉思,如云亭是皇上为了纪念一个民间女子而建造的,这件事知道人的不多,恰好李铮就是一个。皇后也清楚这个事儿,为此,皇后一直耿耿于怀。
至于这个柳如云,李铮也知道,他甚至还见过她的画像。那是很小的时候,他误闯了皇后的密室,在里头发现了一张画像,是个极其美丽的女子,皇后常常在上面扎针,以泄心头之恨。不过,因为年代久远,柳玉熙已经想不起来那个女人的样子。
在他的记忆里,父皇一直是个稳重的人,脾气不暴躁也不温吞,算得上是个很不错的君主,至于激动乃至于事态,那是非常少见的。父皇和母后不合,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但是,两人通常是采取漠视状态,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
他唯一一次见两人吵架是在8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