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艾滋病相关的母婴阻断技术还没有推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马家夫妇又孕育了两个孩子,而他们都因为母婴传播感染了艾滋病病毒,大女儿因为出生在两人卖血之前而幸免于难。
一家五口,只有大女儿是这场灾难的幸存者。
老马说,村子里有“五多”——卖血的多、发病的多、小孩失学的多、孤男寡女多、孤寡老人多。
上世纪90年代的血灾,让这个村子深受其害。
从感染艾滋病病毒到发病,潜伏期的长短因人而异,短的可能只有几个月,长的可以达十几年,平均八到十年。这是人体免疫力和病毒斗争的过程,什么时候病毒占了绝对的上风,艾滋病相关的免疫缺陷症状就会表现出来。
老马还没有什么明显的症状,马嫂却已经在想自己的身后事了。她已经发病了,会在一声又一声的呻吟中突然大笑两声,因为觉得心里不得劲,笑笑得劲。
早在1997年,多种抗病毒药物联合使用的“鸡尾酒疗法”成了艾滋病的标准疗法,但在明国,艾滋病相关的免费药物治疗开始于2004年,在这之前,由于相关药物只能靠进口,费用十分昂贵,月花费在几千到上万元,穷人们可望而不可即,除了运气好被报道出来,得到社会捐助,不然只能等死。
听到有上面派下来的医生,村南边诊所的赤脚医生也赶过来,他告诉刘元,小孩没希望了。
艾滋病村的治疗方式,就是去村里的免费诊所挂吊针,诊所是财政拨款,吊针的种类只有一种,抗生素,用最野蛮的方法压制细菌感染。
但是抗生素副作用很大,长期使用会导致胃肠道不适症状,因为要经过肝脏肾脏来代谢,还会导致肝功能、肾功能的损害,甚至还会影响到造血功能,会引起一些血细胞的减低,只不过是用痛苦来延长那可怜的一点生命。
马嫂以前的愿望很简单,这辈子有吃的、有喝的、有穿的就行。而现在,马嫂的生活,需要直面的是“死”字。
由于艾滋病,她的兄弟死了,一堆认识的人也死了,村里的空地上,一座一座的坟头冒起来了,马嫂觉得自己应该也熬不过这年冬天。
由于抵抗力低下,两个孩子也一直腹泻,吃东西就拉,在屋里或院子里玩的时候,他的屁股下随时可能出现一滩水样的便便。老马听人家说,出生就携带艾滋病病毒的小孩儿,只能活到4岁。
即使还没有发病,绝望下的老马也想到过死:“我感觉呀,我死了才最好,要按我的想法,我估计我的下半生,我这一生就算完了……”。
可家里还有三个年幼的孩子,他还是一天天地挺过来了,老马没法外出打工,家里的田地一个人也顾不全,日常开支不够,他只能时不时地去县里要点救济,有时候是100元,有时候是50元,有时候是一床被子。
“什么是艾滋病?”
“一种传染的病,传染……”听了眼前长得很好看的叔叔提问,大女儿宁宁抱着弟弟回答道。
“这病可怕不可怕?”
“可怕。”
“你知道弟弟是不是艾滋病?”
“是的。”
“妹妹呢?”
“是的。”
“爸爸呢?”
“是的。”
“你呢?”
“不是的。”
“是谁告诉你的?”
“俺爸。”
“你不怕弟弟妹妹传染你?”
“不怕。”
“为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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